【柳岸】繼續(xù)上崗(散文)
我家的別墅建在深山中,離市區(qū)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每個星期去一趟,給別墅換換空氣,也給自己洗洗肺。
每次進入院子,第一要務不是去開別墅的門,而是先拉出別墅左邊水龍頭上套著的塑料軟管給桂花樹噴水,看看桂花樹的生長狀況。桂花樹長得郁郁蔥蔥的,我心里也踏實很多。栽下這兩株桂花樹,算算也已經三年了,去年開的還算正常,今年入秋的第一天,我就開始期待桂花開了??晒鸹渫思竟?jié),連花蕾的苗頭都沒有,我真有點擔心。
說起栽這兩株桂花樹,我還是費了不少口舌的。當時別墅建好開始整理院子,我準備在別墅前面種兩棵樹,點綴一下別墅。我老婆什么都要買貴的,她的理論是一分錢一分貨,貴的東西就是好,樹也不列外。我想院子里種什么樹這不是男人的事嗎,她一個女人管那么多干啥?我想自己說了算。但仔細想想我還是怕她事后說三道四,就有意無意地和幫我家干活的民工說,我要在別墅前栽兩株桂花樹。老婆聽了竭力反對,她說桂花樹是普通樹種,沒有觀賞價值,要種就種名貴樹,別墅那么多錢都投下去了,還在乎兩棵樹干嘛?真是醬油碟里開葷,小氣!
聽聽似乎也不無道理,花大價錢買的樹她覺得有面子。我就問她要栽什么樹,她說當然是名貴的樹。什么樹是名貴樹?她說不知道,要出去問問別人。我說什么樹也比不上桂花樹,桂花是常青樹,不像紫薇花,夏天開的熱烈,到了冬天光棍一條。桂花樹到了中秋時,金黃色的桂花,香氣撲鼻,看也舒服,聞也陶醉,路人還可以分享。至于名貴樹種,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名貴樹種,名貴樹種到底有哪些種類我也不知道。我說樹和人一樣,不管這棵樹有多名貴,有些人喜歡,也會有些人不喜歡。人也一樣,不管這個人多帥氣、或者多漂亮,你說好看,我不一定贊同。審美觀因人而異,沒有絕對的?;◣兹f塊錢買回來也不知道值不值,被人宰了也不知道。也許你說的名貴是那種細造型,細造型的栽在花盆是可以的,種幾年變化也不大。下地就不適合了,栽下三年面目全非了,造型一旦走樣了就不好看了。粗造型倒還是馬馬虎虎,只是一個大概形狀,栽下去按這個形狀長就行了。大凡名貴樹種都很嬌氣,要經常護理,我們來去不定,養(yǎng)不起名貴樹種。桂花樹適應性強,種到哪里都能活,旱澇都不怕。你看我們溫州家門口的親水長廊上,種了好多好多桂花樹,每一株都郁郁蔥蔥的。到了秋天,香氣飄逸沁人肺腑,酒不醉人花香醉人。還經常會看到不少人在桂花樹下攤開一塊布,守株待花,一陣風吹來,桂花搖落一地,待花人小心翼翼地將攤開的布慢慢收攏就是收獲??梢姽鸹溆兴膬?yōu)點,不僅有觀賞價值,還有實用價值,桂花酒更是名揚海內外,炒年糕放一點桂花,也會感覺色香味俱全。再說桂花樹還不用買,我朋友家有好多桂花樹,讓我們自己去挑,看上那株就那株,需要幾株挖幾株,我覺得桂花樹是不二的選擇。
一向好強的老婆沉默了片刻說,這次先依你吧,種桂花就種桂花。不過你得保證每年開花,哪一年不開了,就挖掉種其他的,到那時種什么就由我說了算了,反正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種什么?!昂茫∫谎詾槎?!”我知道桂花是年年開的,不可能哪一年不開。但我還是怕夜長夢多,若是她東問問西問問改變主意就麻煩了。我不失時機地叫了一輛車,動員了七八個人去挖。天不作美,進山挖時下起了雨,還下個不停,甚至還越下越大,我們七八個人全成了落湯雞。挖倒桂花樹倒是沒有什么困難,連根帶泥很重,從山上抬下來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裝車更是把吃奶的力氣也使出來了。天氣雖然比較涼了,七八個人身上是汗水是雨水也說不清了,上車時大家身上還冒出熱氣。
桂花樹運到別墅的院子后,山中沒有吊車,怎么把它豎起來栽下去又是一個問題。幸好汽車上有一條比較粗的繩子,幾個人先把樹墩移到挖好的種樹坑,兩個人頂住樹墩,兩個人用繩子綁住枝干后,六個人一起拉,不一會兒就把桂花樹拉起來了,樹墩也順勢入坑。幾個有一定種樹經驗的人把桂花樹固定起來,把汽車運過來的黃土鏟到樹坑里去,鏟滿了人上去踩,踩了兩下泥都冒出水了,也就不踩了。幾乎用了一天時間,總算完成了栽種。平時在公園里看到高大的樹也不以為然,誰知道每棵樹的移栽還有這樣辛苦的經歷。
今年春風霸道,跨過夏季還進入秋天,秋風卻忘記了自己的使命,遲遲不來浙南,中秋都過了,氣溫還在二十五度左右徘徊,而且悶熱潮濕像春季,桂花樹根本沒有含苞的跡象。心想這下完了,辛辛苦苦栽下的這兩株桂花樹要下崗了。我感到奇怪今年的桂花怎么就不開了呢?我回到城里看家門口的親水長廊,到底桂花有沒有開。走走看看,看了又看,長廊上的桂花一株也一樣沉默無語。我心里更納悶了,今年的桂花開過會了?
農歷八月底的最后一天,天氣早幾天已經入秋,秋風也來勁了,氣溫明顯下降,只有十幾二十度了。我?guī)Я藥讉€朋友又到山中別墅來,車剛在大門口停下,一開車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我高興極了,第一個告訴老婆說,今年的桂花特別香。她說開了就好,我心里正盤算著挖掉種什么樹。有驚無險,桂花樹還可以繼續(xù)上崗。幾個和我一起來的朋友迫不及待地也跟著下車,我打開了大門讓他們一起進入院子,看到滿樹金黃色的桂花也興奮不已。這次我沒有去拉塑料軟管給桂花樹澆水,而是開門進了別墅,幾個朋友跟進來到處找雨傘,我想她們一定是在打桂花的主意了。
我不禁納悶,一直不開的桂花怎么一下子開了呢?原來這跟氣溫有關系,二十度左右最適宜桂花開,二十五度以上,桂花是不理睬你的,擔心也沒用,下崗它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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