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痕】溫文爾雅(征文·小說)
汪爾雅是姐姐,汪爾溫是妹妹。王文這個當媽的,總是會有一種錯覺,好像在交錯的空間里,只有一個女兒。
想當年倆孩子還上學(xué)時,家長們湊到一起,說起最多的,是逢考就第一的爾雅;最近這兩年,照顧生病的汪家成,和病友們閑聊時,說得更多的,是爾溫,這孩子是真孝順,一天跑三趟,給爸爸洗臉洗腳,講故事說笑話,像哄孩子一樣,那叫一個有耐心。
王文那副患得患失的樣子,爾溫始終看不透,也顧不上。學(xué)的會計,干了會計,無功無過。嫁了復(fù)員兵方一鳴,他嫌棄當工人的工資低,養(yǎng)家難,愣是辭了工,當了快遞員,工資是高了,卻沒啥人脈圈,更沒空管家里的事。爾雅在省城某高校實驗室當研究員,一年回來一次都算多的。父親生病這幾年,連同體弱的母親,上學(xué)的女兒小柔,這些擔(dān)子,都無節(jié)無休地壓在爾溫的肩上。
家里的老底兒花光了,父親也離開了。王文總念念叨叨地,說什么人財兩空呀,什么都沒有了的話,要不就是呆愣愣地看著窗外,一天天地不動地方。爾溫照顧父親時,知道他需要什么,應(yīng)該做什么,身體疲憊心不累,可和母親之間總像隔了一層紗,爾溫怎么做,都像在母親的心房外繞圈圈。父親不在了,姐姐不在身邊,丈夫忙,女兒小,爾溫做什么都不知道找誰可以商量,她總會有一種置身熱鬧中的孤獨,無法排解。
平時還好,矛盾點不集中,逐一攻克還能應(yīng)付,一晃臨到了年,娘家,婆家,自家,公家的事,交錯在一起,織成細密的網(wǎng),把爾溫困在其中。她猶豫再三,趁著小年這日午飯后,母親斜倚靠著沙發(fā),瞇著眼睛曬太陽,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時機,鼓著勇氣問,“媽,今年,我陪你過年行嗎?我跟小柔爸爸說好了,把小柔爺爺奶奶接過來,到時我定一個年夜飯,咱兩家一起過年?!?br />
陽光在母親身上游移,母親的臉上卻密布著陰郁。爾溫等了許久,也沒聽到母親回應(yīng),她暗暗想,或許母親在考慮爾雅,是不是只有姐姐在她身邊,母親才能減輕內(nèi)心里的痛苦呢?“要不這樣,給我姐打個電話……”
王文突然坐直身子,搶著說:“你姐已經(jīng)打電話了,說要準備考職稱,不讓咱們跟她聯(lián)系,我……”王文說到這里,似乎卡了殼,“我,我,我不用你陪,我自己有安排,你也不用定年夜飯,你爸剛沒,那么熱鬧的地方,我一口也吃不下。”
“媽,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姐姐考試不能回來,如果你想去姐姐那邊,我來負責(zé)準備東西,姐姐愛吃的,我都會做呢!爸爸不在了,我怎么也得把年操持好。”爾溫低頭抹了抹淚,她聲音里的哽咽,母親似乎沒有注意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說什么。
小年這一場沒有答案的對話,使得爾溫的心里別別扭扭的。對話不長,重點突出:姐姐要考試,不能打擾,家里所有事情都要為姐姐的學(xué)習(xí)、考試讓路,沒有任何條件;媽媽不想去外面吃年夜飯,那么之前的計劃都落空了。重點中的重點:姐姐不回家,年要靠自己操持。
月底加年底,爾溫的忙碌可想而知。她像燕子銜泥一樣,一點點地往家弄過年的物件兒。小柔學(xué)習(xí)時,她就在廚房忙乎,爾雅愛吃的回鍋肉,母親喜歡的清燉牛肉,方一鳴喜歡的豬蹄一一排上日程,做熟了,嘗嘗味道,分裝,自己是舍不得多吃一點。
冰箱里的存儲多了一些,年就更近了一些,母親看著爾溫每次來都不空手,幫她買菜買肉,買衣服,她也不拒絕。但若爾溫一問,她就一副想哭哭不出的憋屈樣子,話不用多說,就回絕了爾溫讓她來家里過年的安排。弄得爾溫就像牙齒錯了位,看上去沒有什么不合適,只有在咀嚼時,才能聽到咯咯咯的咬合聲,上下牙齒不能歸位而造成隱隱的疼,且無法咬合只能囫圇著吞下去。
爾溫蒸了好大一鍋包子,是母親喜歡的西葫蘆鮮蝦雞蛋素餡,收拾好廚房已經(jīng)十一點了,查完小柔的作業(yè),看著她洗漱睡了,才回到自己臥房,叫醒已然打上呼嚕的方一鳴。臨近年,很多小快遞都停了,唯有他們這樣的大公司是過年無休的,工作量成倍增加,別說加班了,下班都成了奢望,連軸轉(zhuǎn)了兩天的方一鳴,臉上的胡子都顧不上刮。
“一鳴,我媽說不想在外面吃年夜飯,她說怕熱鬧。怎么辦呀?”爾溫捏著方一鳴的后背,沒有多少肉的阻隔,硌得手疼。
“那怎么辦?今年應(yīng)該咱們管爸媽過年,原本兒媳婦和娘家人一起,他們就有些接受不了呢?”方一鳴的聲音啞啞的。
“我姐今年有考試……”聽到這里,深知妻子一家對待大姨姐無條件支持的慣例,方一鳴一翻身坐了起來,嘆著氣,手指不停劃開手機屏,鎖閉手機屏。爾溫一時情急,急吼吼地說:“我想到時要不你陪著你父母,我陪她,你跟爸媽說說行嗎?”爾溫眼淚不停歇地落,方一鳴用他粗糲的手指,使勁兒地幫她擦。感到疼痛的爾溫沒有躲,她知曉,方一鳴介意的,并非只是此刻自己的搖擺不定。
這一場深夜的談話,同樣沒有結(jié)果。爾溫體諒方一鳴的難處,他也沒能力代替公婆做主。只能在等待中,假想著年的各種可能。這與平素的工作大相徑庭,會計講究有一筆記一筆,日清月結(jié)。可現(xiàn)如今,各種可能都已經(jīng)出發(fā),而結(jié)果卻只能是唯一的不可預(yù)知的一個。
爾溫翻看母親的冰箱,看到所有姐姐愛吃的,母親都用密封袋套了好幾層,封到了一起,平時餐桌上絕對不會出現(xiàn)。也許,母親還是想和姐姐一起過年吧。爾溫這樣想,卻沒有問。爾雅一定在忙吧,她認準的考試,沒有拿不下來的,連過年都忽略了,肯定對于她特別重要??蛇@是父親離開后的第一個年呀,不能被打擾,難道也不能找時間聯(lián)系母親呢?
終究,還是方一鳴扛下了所有,爾溫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說服了公婆,答應(yīng)她陪著母親過年。爾溫更忙了,公婆要來,需要準備的用品更多了,年的分量更重了,她像打了雞血一樣,半夜醒來都在琢磨兩邊的年夜飯。
只有母女二人的年夜飯,很難做到豐盛,爾溫做了一個海鮮火鍋,搭配白菜水餃,連日里的忙碌,隱藏了很多情緒,在飯菜上桌之際,空落一下子襲來,爾溫只感覺眼眶熱熱的。王文邊吃,邊翻看手機。爾溫看到了,猜,母親大約是在等爾雅的消息。方一鳴顧著面子,帶著小柔過來拜年,王文有心事,愛答不理,惹得方一鳴沉著臉,呆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走了。
年初一,再到年初五,爾溫是兩邊跑,兩邊看臉色。她偷偷看過,冰箱里密封袋有些漲了,大約是食物不夠新鮮了。爾溫想拿出來看看,手還沒碰到,冰箱門突兀地被關(guān)上,好懸沒有擠到胳膊。
“媽,你這是干嘛呀?”爾溫心有余悸。
“不能吃,我有安排?!蓖跷膩G下這句話,悶悶地坐在沙發(fā)上,不再搭理爾溫。
爾溫想到前一日看到爾雅的朋友圈更新了,是一張風(fēng)景圖,她很好奇,不是考試嗎?怎么好像在旅游。
“媽,姐姐考完了嗎?過年也要考試嗎?我看她朋友圈……”“當然沒考完,考完了還不知道回家看看嗎?怎么,你自己陪我感覺委屈嗎?不想在這邊就走,我自己更清凈?!?br />
被母親搶白了,爾溫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怎么一提到姐姐母親就如此激動呢?難道,有什么隱情嗎?抑或者,還是嫌棄自己只是一個小會計,不如姐姐優(yōu)秀,給她丟人嗎?越想,爾溫越委屈,委屈還不敢哭,她的身子像篩糠一般,不停抖動。
王文丟下那句話,一摔臥室門,把自己封閉起來。她不出來,爾溫也不敢進去。娘倆隔著一扇門,對于爾溫來說,真的就像隔了萬水千山一般,她癱坐在地,無聲地哭。
這一場爭吵還沒緩解,緊接著,爾溫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冰箱里母親給姐姐留的食物,竟然快速減少,爾溫看垃圾桶,沒有呀,翻找許久,終于在北陽臺陰涼處的一個小盆內(nèi),竟然意外地看到已經(jīng)黏糊的回鍋肉,醬牛肉。她想問母親,卻發(fā)現(xiàn)王文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額頭冒汗。爾溫去握母親的手,手心燙熱。
長久陪伴父親求醫(yī)的經(jīng)歷,一下子浮現(xiàn)在爾溫的腦海,不要慌,不要急,要整理好思路,去哪個醫(yī)院,要去急診,可以最快速發(fā)現(xiàn)問題根源,怎么去?帶上什么證件,物品。
好一頓忙乎,王文終于躺在了中心醫(yī)院急診科的病床上,化驗,檢查,輸液,一系列的治療后,她略微有了一點力氣,竟然拔下輸液器,作勢要滾下病床。爾溫趴在母親身上,拼命壓住精神陷入瘋狂的她,口不擇言地喊:“媽,你再這樣,我可給我姐打電話了,我管不了你,讓她管?!?br />
王文突然就安靜了,她睜著無神的雙眼,瞪著搖擺不定的輸液瓶。爾溫喊來護士重新扎針后,她坐在病床邊,死死地箍住母親的胳膊。
夜深了,大約是治療對癥,緩解了痛苦,她退了燒,打上了小呼嚕,睡得很沉。急診病房的夜晚,實則是不安靜的,一串救護車的鳴笛聲過后,就是醫(yī)護人員好一陣子的忙碌,腳步聲,器械碰撞聲,急促或低沉的話語聲,輕輕重重地敲在爾溫的心上。她偷偷問大夫,母親是精神有了問題嗎?大夫給予否定回答,說失去丈夫的悲傷需要時間緩解,另外就是家人要多陪伴,不要刺激她敏感脆弱的心,看現(xiàn)在這樣的表現(xiàn),老人家應(yīng)該是心里藏著事情。
能藏什么事情呢?我是一清二白呀,肚子里幾根腸子母親都清清楚楚,她不會把自己放在心上。難道是爾雅?爾雅不是考試嗎?考試大于天,母親為何會如此反常?
爾溫偷偷看爾雅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她又發(fā)了好幾張風(fēng)景圖,于是蹲守,趁著她剛發(fā),趕緊打電話過去。接通后聽爾雅一席話,爾溫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默默掛斷。
輸了兩天液的王文,明顯好轉(zhuǎn),有了精神,她一直嚷著要回家。爾溫先跑回家把冰箱里的變質(zhì)的食物統(tǒng)統(tǒng)扔掉,把女兒小柔接過去,做好了娘倆一起陪伴母親生活的準備。
王文回到家看到正在寫作業(yè)的小柔,沒說啥。方一鳴說加班,連續(xù)三天沒回來。王文除去三餐,就是臥床。爾溫故意和小柔聊擇校,她倆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吵醒王文,卻不讓她能聽清楚。
王文確實醒了,她似乎聽到什么某中,某系管理,以嚴格著稱,不由皺起了眉頭。小柔肯定不會答應(yīng),這丫頭跟爾溫小時候一樣,不怎么愛學(xué)習(xí),肯定不服管。
“媽媽,我若去,是不是可以像大姨一樣,去大城市工作呀!”這句話像根針一樣,刺入王文的心,她強撐著坐起來,大聲喚爾溫。
爾溫回說:“媽,你等會兒,我和小柔說會話?!?br />
“你倆一起過來,別背著我說?!蓖跷牡穆曇衾锿钢猓瑺枩夭坏貌缓托∪嵋黄疝D(zhuǎn)戰(zhàn)到王文身邊繼續(xù)說。
“當然呀,你姥姥知道,你大姨多厲害,是標準的學(xué)霸,你去某中歷練一下,肯定能像她一樣,可別像我一樣。你媽媽我,可是廢物點心,干啥都干不好。”
“媽媽才不是廢物,姥姥,你不喜歡媽媽嗎?”小柔搖著王文的手,輕輕地問。
“沒有,不會。小柔要堅持自己,想學(xué)在哪兒的一樣,咱不去某中,若一個人光剩下會學(xué)習(xí)了,就真啥也不是了?!蓖跷恼f著,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爾溫只是遞過去紙巾,靜靜地等??薜美哿?,王文才輕輕地說:“你姐倆呀,是兩個極端,上學(xué)時,你姐是天,你是地,可到這時,我卻發(fā)現(xiàn),天再好,抓不著兒,而腳踩地才更踏實。你姐呀,唉,這些年的教育呀,她太自私了,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去看她時,她竟然說去健身,連飯都沒有幫我準備,冰箱是空的,廚房干干凈凈,連點水果都找不到,這是正常人過的日子嗎?你姐還說啥,餓了就點外賣吧,想吃什么都有。你姐夫,你外甥也是一樣樣的,一家人各忙各的,我在或者不在,他們誰都不在意。你姐真行,到第三天才發(fā)現(xiàn)我回家了?!?br />
“媽,你怎么不跟我說?”爾溫試著握住王文的手。若在往常,王文會推開,但此刻,她靜靜地任由爾溫握著,暖透過掌心傳遞過來。
“唉,說什么呢?你姐年前確實打電話了,說要去旅游,不回家,也不讓我去。說什么,每一個人都應(yīng)該放飛自我,不應(yīng)該被親情、現(xiàn)實束縛。爾溫你說,親情是束縛嗎?難道你爸生病時,她來看匆匆來看的幾次,也是受罪嗎?太絕情了,哎,太無情了。”
“媽,其實,我也是看到姐姐發(fā)了旅行圖,才給她打了電話,姐姐在電話中說的,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回,就掛了姐姐電話。”
“我原本想呀,去你姐姐那,她不會因為我去而感覺有負擔(dān),我可以自己過年。這樣,你不用為了陪我,而為那么多難??赡憬銋s這樣,唉,我真是感覺自己是累贅,活著沒意思,若能跟你爸一起走,這樣就算給你減輕負擔(dān),向你贖罪了?!?br />
“不,失去了爸爸,家已經(jīng)不完整了,不管你們曾經(jīng)怎樣對我,我總是守在你們身邊長大,成家,我也是一個媽媽,我要好好教育我的女兒,讓她不走我的老路。媽,你在,家就還在,我和小柔都需要你。”
小柔擁抱著姥姥??粗鴵肀г谝黄鸬淖鎸O倆,爾溫說,“媽,我爸跟我說過,若我姐太過自我,讓我不要放棄她,爸爸說,當時以為成績是成功,現(xiàn)在則知道有溫度才更有意義。媽,姐姐是不對,但姐姐聰明呀,等她旅游回來了,咱們一起和她聊聊,開誠布公,有啥說啥,行不?”
“不是手機可以群視頻嗎?媽,你試試,你和姥姥,大姨,一起聊,就像坐在一起一樣?!毙∪徇@小鬼別看自己沒手機,可手機的操作技巧一點都不少。
打開只有母女三人的微信群“溫文爾雅”,爾溫發(fā)起群視頻邀請,王文點加入,過了好一會兒,爾雅才加入。爾雅上來第一句話,“媽,我明天回省城,后天上班?!?br />
爾溫想聽到的:不出十五就是年,一類的拜年話,爾雅可是一句沒提,一直在催促說,有事就說,沒事她還有安排,正在忙。
爾溫試著問:“姐,你不想知道我們怎么過年的嗎?”
“年有什么好過的,對于我來說,年就是假期,我不過年。”爾雅說完,利落地掛了視頻,只剩下王文、爾溫倆人,手機屏上,各自呆愣,現(xiàn)實生活中,面對面,而無語。
“媽,我不想去某中了,能考上咱們一中,我就很高興了。這樣咱們能經(jīng)常見面,姥姥,你放心,我在哪兒都會好好學(xué),不光學(xué)知識,還要跟媽媽學(xué),怎么照顧你,照顧你們?!毙∪崤穆曇簦诨丝諝饫锏暮?,王文使勁兒地點著頭,握緊爾溫的手。
“媽,我姐就是太久沒有在你身邊生活了,將來咱們一起跟她多溝通,您多教教她如何過日子,姐姐這么聰明,肯定一學(xué)就會。”爾溫這樣說,耳畔又響起爾雅的話:“別什么事都找我,也別讓咱媽來,誰家過日子,愿意讓外人來,我的日子我做主,與你們無關(guān)?!?br />
爾溫總想,和母親這么多年的隔閡都可以化解,那么和姐姐之間的距離,也一定有機會可以拉近。她暗下決心之時,突然感覺到母親打了一個寒戰(zhàn),并長嘆一聲?!澳憬悖鋵嵰部蓱z,當年就是她學(xué)習(xí)太好,我太寵她,如果,重來,或許,可能……”王文說到這里,自己絆住了自己,沉默了。
爾溫突然迷茫了,此刻的母親,她到底想讓哪個女兒守在身邊呢?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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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