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種菜那些事(散文)
最近睡眠不好,很少出去活動,師傅怕我悶得慌,約我出去散步。出小區(qū),往北,上皇甫山。原先這里應是大片良田,本應郁郁蔥蔥,此刻卻大片荒蕪,殊為可惜。大片土地,平整肥沃,墾殖出來,種上各種各樣的蔬菜多好。旁敲側(cè)擊,師傅終是含笑不語。也難怪,于他,一掛相機,走山淌水,捕捉山水的靈動,記錄獨屬于自己的美好體驗足矣,并不想局促于一片菜田,汗流浹背。呵呵,把一個醉情于山水的人禁錮在巴掌大的地方,是特別殘酷的。我試著問,老李大概同意我的想法的,師傅說,等他回來,你問吧,大概不行。我默然。他們同樣的特質(zhì),大抵是不會如我愿的。也只好做罷了,但著實有些不甘,待老李從寶雞回來,問問他的意思吧。
一
其實,屈指算來,幾十年的光陰,除去出外求學那些年,多多少少都與種菜沾點關(guān)系。
小時候,母親在空曠的宅院里辟出兩三分的菜園,種上各種各樣的菜蔬,該做飯了,菜園里隨隨便便各樣揪一把,已是相當豐盛了?,F(xiàn)在想來,也只不過是韭菜白菜辣子之類,但在那個物質(zhì)相當匱乏的年代已是相當不錯了,于是炮制好菜園對每家來說是相當重要的。
每天放學,伺弄菜園是我的第一要務。翻地松土、培籠做堤、撒籽施肥,一開始是母親帶著我們干,后來就由我獨自承擔了。
自打過完年,就籌謀種菜的事,好不容易等到土地解凍,就趕忙翻地,雖然凍的抖抖索索,但卻樂樂呵呵,全家人誰得空都按母親的規(guī)劃翻地松土,我是最樂于干那些最有技術(shù)含量的活計的,培籠做堤,勾渠劃線,施肥撒籽,只是最后一關(guān)鋤土埋籽照例只能由母親完成。要我做,要么埋得太深,幼苗出土乏力,半路夭折,要么成為浮子,進了飛鳥的腸胃。母親做得頗為細致,鋤地恰到好處,最后用耙子一耙,很是平整。
一片菜園被劃成大小不等的八九塊,哪些先種,哪些后種,是必須早先規(guī)劃好的。要不然一齊下種,到時候全部出苗長大,吃不退,品種也單調(diào)。所以,按照季節(jié),次第種不同的蔬菜,各季都不缺,即使同樣的蔬菜,吃完了,再反復地種,只是勞累些罷了。
菜園里最常種的是白菜,耐寒耐旱,長的很快,有可以用來和著做面條的散葉白,也有用來儲藏過冬的包心白,其次就是大蔥、大蒜。辣椒照例是要種一些的,吃飯的時候,一口辣椒一口飯,吃著過癮,芫荽有那么幾株足夠了,吃飯時在長得半人高的樹株上捋一把。至于胡蘿卜、白蘿卜還有包包菜,那是過冬用的,在夏季才種,種的面積相對大一些。
種菜最大的樂趣是見證種子從發(fā)芽到長大的整個過程,就如見證一個生命從孕育到成長的全程。每天放學,來不及放下書包,趴在菜堤邊上,喵著長出的新芽,時不時地撥開壓在嫩苗上的土粒,讓它能伸展腰身,及至幼苗出齊,又盼著長大,這個過程真是急煞個人。待得小苗擠擠挨挨郁郁蔥蔥,一種因親手培植的生命的成長而生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童年的時候,家境艱難,大人都要出工掙工分,放學回家,房門緊鎖,只能從窗口取些母親預先放置的玉米餅子,就著菜園里的蔥葉,算是一頓午飯了。雖然日子清苦,但至今仍然覺得很是溫馨。???????
二
岳父家是菜農(nóng),住城郊,參加工作后,每到周末,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他家的菜田里了。
六七畝的菜田,說大不大,翻地整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頂著烈日,揮汗如雨,一锨一锨地翻過泥土,腰酸背痛,真是煎熬,實在累得不行,席地而坐,歇一口氣,還得繼續(xù)翻,有時候真讓人絕望,長期積累起來的那點對種菜的美好和向往終被消磨殆盡??雌饋聿淮蟮囊粔牛瑑扇齻€人一個上午才能翻完。好在只有初春的一茬工程量最大,其余的則是次第輪換,空出一壟,翻過一壟。
翻地整壟,看似簡單,其實不然,光工序就有五道。翻地,整土,耙土,整壟,做堤,就像是打扮新娘子一般,愣是將一塊丑陋至極的田壟,出落成有了些許美感的一塊塊菜堤。
播種施肥照例是屬于岳父的了,我們也不敢插手,有時候也是憤憤,但凡這種稍有點成就感和美感的事我們根本沾不了邊,只配翻土出力,但回過頭想想,也是釋然,一堤菜就是一堤的收成,若是叫我們練了手,那這一堤菜的收成就要大打折扣了。
澆水是最考驗耐心的。大水漫灌容易板結(jié),只能將水引到堤壟間,讓它慢慢地滲透,通常間隔一兩天澆灌一次,一般要是傍晚澆水最好,這種技術(shù)活一般是小舅子在做。
一般在小苗長到兩三寸長的時候就該間苗了。擠擠挨挨的菜苗看起來長勢很好,其實爭肥爭光,個個瘦骨嶙峋。用鏟子鏟出多余的菜苗,捆扎整齊,拿到集市上,很是搶手。
種菜辛苦,除了中午有一兩個小時的休息,其余全忙碌在菜田里。到了各種蔬菜長到能出賣的時候更為辛苦,鏟菜,清洗,挑揀,捆扎,做完這些,最快都是晚上九十點鐘。第二天七八點鐘,拉一架子車,出攤售賣。一斤菜賣七八分錢,一架子車菜也就賣十五六塊錢吧,即使這樣,岳父還是很高興的。
終于盼到有了倆妹夫可以幫忙了,可一個經(jīng)常上夜班脫不開身,一個是個光說不練的主,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就是五六年的光陰。
此后岳父的菜田被征了,蓋成了小區(qū)。雖然不再苦累,但總還是覺得有些想念。
三
有自己的菜地是結(jié)婚三年以后的事。
學校分房,一幢小樓,我資歷最淺,分一樓,說是一室兩廳,其實小的可憐,陽臺在背面,不過當時也頗為欣喜,畢竟那么多人眼巴巴瞅著,能分到一個也殊為不易,最可貴的是,打開陽臺門,后邊是一大片空曠的廢地,建樓時候的垃圾只是平整了一下,野草長得老長。一直想收拾收拾,總不得空,直到孩子兩歲,才拾掇拾掇,整成一片不大的菜園。整日價清理垃圾,別人都午休了,我依然在忙碌著,但因為能開出屬于自己的一片菜園心里卻又有萬般欣喜。水泥、磚頭,挖過一層又是一層,本想發(fā)動學生幫忙,但又覺得自己的菜園只有自己的勞動才是最有意義的。這一忙活就是大半月,周邊用清理出來的廢磚磊成花邊,看起來也有模有樣。
畢竟菜園狹小,種菜絕對不能勾堤劃塊,只能按行來論,這里種兩行韭菜,那里種兩行小蔥,白菜,蘿卜,辣子,西紅柿,凡能想到的都種,周邊再點上豆角。
每天一下課,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趕,開了陽臺門,第一件事就是澆水,拿個撒壺,提個水桶,忘乎所以,急切地盼著種子發(fā)芽,急切地盼著幼苗長大,妻子說我侍弄菜地比伺候她坐月子還精心。孩子咿呀學語,跟著我在菜園里,學著我的樣子,鏟土拔草,好不愜意。
比起從市場買到的各樣蔬菜,菜園里的是最丑的,澆了好多的水,施了好多的肥,但終歸先天不足,長得瘦瘦弱弱,但吃著自己種出的蔬菜,心里卻有別樣的滋味,每當看到女兒在菜園里摘花撲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學生知我種菜,但種出的菜又那般不堪,幾個小子連著拉了十幾車子糞,一時間臭氣熏天,趕忙挖個大坑讓它發(fā)酵,來年厚厚地施一茬肥,菜苗迎風便長。這般的不顧斯文,惹得別人好一番笑話。
調(diào)出學校,換了單位,搬了小區(qū),就沒有種菜了。
直到一四年,在新小區(qū)的一里許開了片荒地,種了各樣蔬菜,但我收的少,別人收得多,直至碩大的卷心白和個頂個的蘿卜被別人收得一根毛都不剩,便熄了種菜的心。
現(xiàn)在又想和師傅種菜,其實早沒有了怕人偷菜的念頭,能讓別人去偷,最起碼應該是值得別人惦記,也能證明所種菜蔬的價值吧!
想到這里,不禁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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