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魯·情】我的教育初心故事(散文)
入行當老師,我的動機說不上有多高尚,卻也算不得有多世俗。用當下流行的畫風,喚作“一半是高雅,一半是鄙俗”。直白說吧,既有跳農門為家里減輕負擔給自己謀條有長流水可持續(xù)職業(yè)的打算,也有中小學讀書時期連篇累牘寫“我的理想”把班主任當標桿的因素,當然還不乏覺得當孩子王可以管管一大波人的小天真?!皢柷堑们迦缭S,為有源頭活水來”也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也罷,總之我就在懵懵懂懂中走上了教書之路。
那時總感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是一種必然,也是一種應當,絲毫沒有“江流曲似九回腸”的那種揣測和忐忑。于是乎,嚴州師范一畢業(yè)就分到了自己的老家歌舞。當時的學校布局也是星羅棋布,僅有七個村的小小一個歌舞鄉(xiāng),卻也有大大小小的小學6所,幾乎一村一校。在鄉(xiāng)中心小學的調配下,我到潘畈村小任教,這也是我所在的村子,這就注定了很多的親戚會在我的班里上學。想到很多原先叫我叔叔、舅舅、哥哥甚至沒大沒小直呼其名的小不點以后要叫我老師的場景,我忍不住就很憧憬。村小很小,三個年級兩個班,50來人。巧得很,和我搭檔的也是本村土生土長的一位老師,還教過我。熟悉的那老師那學生那學校,開啟了我的從教第一站。此后,我從村小到完小,從完小到中心小學,從中心小學到初中,在老家歌舞一教教了十三年,直至歌舞初中在教育資源整合的歷史大潮流中被丟進時間的塵埃。從一年級教到九年級,還帶過復式班,這樣的經歷,在我這樣的年齡段,很具有吹牛的資本,讓我轉行之后很是洋洋自得了許久。
在歌舞從教的日子是艱苦的。記得剛在潘畈村小任教的1993年,教材只能發(fā)貨到完小所在村。無他,只此村有新華書店的小站點。也沒有什么不平衡的,當時整個歌舞鄉(xiāng)就只有兩個點。那時也不像現(xiàn)在,交通不發(fā)達,車輛不充足,想要借助公共運力啥的近乎癡人說夢。好在學校到站點也只有三四里路,那就自力更生吧。于是,和我搭檔的陳老師從家里找來兩副籮擔,我們倆去往站點挑書回學校。八月底正是太陽大發(fā)淫威的時候,烤得公路正中的黃泥噴松,踩在上面騰起陣陣泥煙。想要坐下來休息也不可得,因為公路兩邊的大石塊早就被曬得滾燙,就差可以烤魚干了。好在陳老師在家里經常干農活,很有經驗,提前準備了斗笠。陳老師對我這個曾經的學生也很關照,知道我文質彬彬不擅干活,所以自己挑了滿滿一擔,而給我的只是半擔而已。饒是這樣,我也是咬牙切齒、汗流浹背地完成了首批學生首批教材的原始運輸。待到第二個學期,我們有了經驗,從村里借來了一輛三輪車,再叫上三四個三年級的小鬼頭幫忙。一路上,車輪咕嚕嚕作響,再兼涼風習習,那叫一個愜意,獲得感滿足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窺一斑見全豹,現(xiàn)在看起來是笑談,當時卻是真切的存在。個中的艱苦滋味,由此可見一斑。
在歌舞從教的日子是拼搏的。俗話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眹缼熑甑膶W習生涯,只是教給了我基本的教育教學套路,只是入行的敲門磚而已。怎么樣和鮮活的教育教學實踐相結合,怎么樣和小孩子的基礎以及想法相結合,還是要很好地領悟,要很好地動腦筋下功夫,要很好地自己去奮斗。實在說,那時對于期末考試的成績有點講究,但遠遠沒有達到現(xiàn)在這樣分分必爭、精準精致的地步。那時更多的是同鄉(xiāng)各學校之間的比較,而且比較的面也比較廣泛,有些比較抽象的東西比如說哪個班勞動勤快、尊重老師、社會口碑好之類也會拿來比較,頗有點素質教育評價的風范。軟性的評價更難,要在這樣的評價中有一席之地,這就倒逼著要在各方面努力用心、奮力拼搏。為了更好地引領學生,在“要給學生一杯水,老師要有一桶水(以后又換成長流水)”的激勵下,從1995年開始進行自我的學歷提升。許是電大的門檻太高,居然有組織推薦的環(huán)節(jié),向來木訥且有自知之明的我,便選擇了零門檻的自考。卻不料,寬進嚴出反而最為艱難。既已開弓,斷無回頭。于是,在每年兩次的自考環(huán)節(jié)里,我在完成既定的教學任務之后,和學生一起排計劃,一起擠時間,一起談體會,一起比收貨。在勤工儉學登山采茶的日子里,安頓好學生之后,我捧書苦讀;在自修晨讀書聲瑯瑯的日子里,左邊是學生課本,右邊是自考教材,我和學生共同迎考備考;在喂豬燒飯等種種家務勞動的瑣碎里,我見縫插針。雖苦辛,但勞有所獲,很榮幸地成為當時鄉(xiāng)內第一批完成學歷提升的小學教師,并借此成為入職初中教學工作的理由。無奮斗不青春,無拼搏不燦爛,句句在理。
在歌舞從教的日子是充實的。作為桐廬著名的四大“西伯利亞”之地,歌舞以及歌舞教育人的地位是自然形成的。不管你喜不喜歡,它都在那兒。正因為窮鄉(xiāng)僻壤,正因為山高水長,所以它和華燈初上的繁華絕緣,和燈紅酒綠的喧囂無關,和巧言令色的勢利不干,有的只是清風鳴蟬的恬靜,有的只是夏鳥秋蟲的自如,有的只是溪水潺潺的素顏。對于教育人而言,這是絕好的修煉、極好的體悟。心無旁騖,方有嬗變,方得人心。猶記得,在初三帶班任班主任之際,就寢后有學生報告胃痛病情,經現(xiàn)場了解,難受但不危險。在通知了家長之后,為了讓學生更好地休息主要還是不影響寢室其他學生,抱出自己的被子,讓該學生在會議室沙發(fā)上邊休息邊等候。還很注意自保,請同性別的學生作陪。直至凌晨,家長方才匆匆趕到。那時握手的一句辛苦,是真真切切的感動。猶記得,對個別刺頭學生的一頓狂風暴雨式的訓斥痛罵之后,是如何地苦口婆心踐行“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育人原則,天南海北、縱橫古今、不斷重復,直至其若有所思。育人育長遠,久久為功,此言不虛也。
在歌舞從教的日子是幸福的。都說距離產生美,有時也總是會想起洪應龍《菜根譚》的說辭“寵辱不驚,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邊云卷云舒”?;貞浧鸶栉璧哪切┟篮脮r代,心中洋溢著的都是滿滿的溫情。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年的教師節(jié),都會有學生雷打不動地發(fā)送祝福短信,哪怕我已走下講臺多年。也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正式場合非正式場合,遇到有學生情分的,總會唧唧喳喳找到很多共同語言,美其名曰歌舞的青蔥歲月。更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歌舞奮斗的經歷已然在不知不覺中被錘煉成為一種“孤獨而不寂寞”“為山區(qū)教育搖旗吶喊”的精神特質。艱苦清苦有什么,奮斗拼搏我有我一套。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如白駒過隙。表面看起來跳出教育已然十年有余,我卻始終覺得自己在骨子里就是老師,半時半刻、一分一毫也未曾改變。造化弄人,如今我又回到了和教書和老師更為密切的行當,想必這也是一種特別的恩寵和眷顧吧。此情此景,我又豈能不更加精神抖擻、更加奮發(fā)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