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窘迫的日子(隨筆)
第一次窘迫是在九十年代初上師范的時候。那個時候人民的生活都很艱苦,基本上是剛剛溫飽的樣子,能吃上肉食和白面饅頭的很少,正常人家一般是吃地瓜煎餅,家常菜是咸菜,所以那時的我們剛考進師范的時候,一個個瘦的就像麻桿似的,走路都晃蕩。
那個時候國家給我們師范生發(fā)放生活補貼,每個月每個學(xué)生補助三十二塊五角。當時的物價是比較低的,一份菜二角,一個饅頭也是二角,一份稀飯五分,一頓飯不到一元就能解決。但那個時候正好是十八、九的年齡,正是能吃的時候,所以那點錢一般不夠我們吃的,每個月從家里面再拿十元二十元的補充一下。
師范的日子是舒心快樂的,雖然那個時候不是多么富有,但是能有吃的喝的餓不著,周末沒事的時候喊上要好的同學(xué),爬爬山打打球,或者鉆進琴房嚎歌一曲,我們那時很知足。平淡如水的日子就這樣的慢慢的過去了,期間各種高興的興奮的懊喪的氣餒的生活充斥其中。
師范三年倏忽而過,臨畢業(yè)時,同學(xué)們之間相互的宴請,訴說這三年的點滴生活,依依不舍之情蔓延在整個班級。那時候同學(xué)們已經(jīng)請了我好幾次了,該我回請了,可是當時自己的手中只有可憐巴巴的幾元錢,回家問父親要,父親也拿不出錢來,那個時候急的抓耳撓腮的:總不能白白的讓同學(xué)請了吧!后來思來想去,突然想起當老師的大姐夫,心想他肯定有錢。于是托同班的離姐夫家近的同學(xué)去借點錢來花。寫了信讓同學(xué)捎去,星期天同學(xué)回來,帶給了我一百元錢,用那一百元度過了畢業(yè)時光,總算在畢業(yè)時沒有留下遺憾。
那時候就有了一點窘迫的感覺,別的同學(xué)隨手就能拿出百八十的錢來請客,自己在宿舍里干著急,口袋癟癟的,比我的臉都干凈。出去逛街吧,看著琳瑯滿目的東西,只能過過眼癮,用手摸摸,體會一下手感,就是裝不進自己的挎包;別人吆三喝四的攜好友進出飯店增進感情,自己只能想象一下他們飯局上的熱鬧畫面,自己做不到同學(xué)們的那種豪放氣慨,原因無他,兜里沒有鈔票。
時光推移,社會的發(fā)展,經(jīng)濟條件變的越來越好了,工資也提高了不少,但還是只能夠溫飽。原因無他,孩子出生了,奶粉錢,給孩子買各種各樣的東西,妻子也東抓一把,西摟一笊籬,賺點錢補貼家用,就這樣日子在慢慢的忙碌中過去??傄詾榫瓦@樣的度過余生了,孰料到學(xué)校撤銷合并了,于是稀里糊涂的搬進了縣城,于是困苦窘迫隨之而來。
剛到縣城,是租的縣城內(nèi)村莊的兩間南屋平房,面積有三十來個平方。沒有太多的家具,就兩張床,一個茶幾,一個小組合一個衣柜,這點家具在這間小屋里顯得空空蕩蕩的。妻子這個時候就在耳邊嘟囔:該買個自己的房子了,老是這樣租房子不是法子。于是聽從了妻子的話,沒事的時候就圍著縣城轉(zhuǎn)悠,尋找合適的新建樓房。最后相中了南環(huán)路邊的一套房子,于是付首付,向哥哥姐姐們借錢,向銀行貸款,整個流程下來,貸款十來萬,借款三萬多元,整個房子二十來萬。
現(xiàn)在來看二十來萬不是很多,但是在2006年的時候,工資在每月1600元的時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那時候大約每個月還房貸1200元左右,工資也就只能剩400來元,妻子也找了工作,每月600元,一個月只能有1000左右的生活費。這時候,孩子正在上小學(xué)五年級,正是不懂啥事的時候,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好的,再加上家里日常的開銷,一個月下來,錢幾乎沒有一點剩余。
屋漏偏逢連夜雨。2007年的時候,父親感覺不舒服,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查出來得了胃癌,晚期的,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父親一生任勞任怨,含辛茹苦的把我們兄妹六人拉扯大,晚年該享福了,卻得了這該死的癌癥!砸鍋賣鐵也要給父親治病啊,于是我們兄妹六人做在一起,商量每家出多少錢,我沒有錢,二哥替我出了兩萬。商量完畢后,聯(lián)系醫(yī)院,找尋有名的醫(yī)生,然后給父親動手術(shù)。天見可憐,手術(shù)后父親的身體恢復(fù)的很好,于是我們兄妹六人每家一個月的輪流著照顧父親。擔心父親到處奔波身體受不了,父親就住在二哥家的儲藏室里面。說是儲藏室,其實和一個小三居差不多大,里面兩間臥室,一個小的儲藏室,一個有二十來平的客廳(二哥是做建筑行業(yè)的,自己專門設(shè)計留下的一個大儲藏室),里面廚房,衛(wèi)生間一應(yīng)俱全,我們兄妹六人每家一個月的去照顧父親,不偏不倚。
清楚的記得輪到我去照顧父親了,和妻子孩子一塊到了二哥家,簡單的小聚之后,給妻子留下了1600多元,自己剩余200來元就回到了自己的縣城,我還需要上班啊。妻子在二哥那里盡心盡力的照顧了父親二十來天,打電話讓我去換換她,連續(xù)的二十幾天悉心照顧父親,妻子也感到了累了。正好放暑假了,我就去替換了妻子。妻子臨回家的時候,我問她有沒有錢,妻子說有,不用我操心,于是妻子和兒子就回家了。沒想到妻子那是故意這樣說的,買完車票后妻子身上只剩下十元錢,他們娘倆就靠著這十塊錢過了一個星期,兒子出門時看見路邊的烤腸,饞的直流口水,但是妻子卻不能給兒子買,哄著他說回家吃好吃的。那時我身上也沒有錢,照顧完父親后,回家時身上也沒有錢了,二姐給了我一百元錢。回到我的那個小縣城后,在一個超市里,給兒子買了一包火腿腸,回家后看見兒子狼吞虎咽的吃烤腸的樣子,心里酸酸的,有點想掉眼淚的感覺。
沒錢的日子真的讓人難受。想買東西,可口袋里癟癟的,東西拿不到自己手上;想著好吃的東西,可是沒錢,美食進不了自己的嘴里;想買個心儀的單車,沒錢就只能飽飽眼福。
狠下心來,和妻子找了一家店鋪,搞起了童裝生意??墒歉缮庖矝]錢啊,開店前的那些日子被錢愁的頭發(fā)直掉,后來想了個法子:每個銀行都跑遍了,辦信用卡,可以透支的那種,一共辦了6個卡,一次只刷三個卡,一共刷了六萬來塊錢,用這些錢把店面盤了過來,然后進貨銷售,下個月看著該還錢了,再刷剩余的三個卡的錢還錢,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的刷錢,一年后終于不用刷卡了,資金可以流動過來了,工資也慢慢的漲起來了,房貸也還清了,終于松了一口氣,艱難的日子終于過去了!
那幾年的日子過的很舒心,沒有了房貸的壓力,孩子學(xué)習成績還算說的過去,手里面隨時還有幾萬的現(xiàn)金作保障,那些喜歡的衣服,好吃的美食,心儀的單車都收入囊中,感覺日子過的這么美好啊。走路時都覺著腳底生風,身輕如燕般。
表弟那幾年也投資了電動車的生意,我去看了好幾次,雖說生意不是多么熱火,但還是能湊乎著過得去,慢慢的表弟對現(xiàn)在的生意不太滿意,于是想做大規(guī)模,開始了在各個鄉(xiāng)鎮(zhèn)招收代理商,慢慢的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但是資金的需求就更大了。于是他開始了向親戚朋友借錢,向我借了一張五萬元的借記卡,周轉(zhuǎn)著使用。前些日子,表弟剛剛刷完那張借記卡里面的錢,大約五萬元左右,沒想到突發(fā)意外,表弟在早上起來給鄉(xiāng)鎮(zhèn)代理商送車的時候,突發(fā)心臟病離世了。當時驚訝的我直呼不可能,他還比我小好幾歲,怎么這么年輕就去世了呢?五萬多元的借記卡的錢表弟媳婦拿不出來錢還,只能是我自己還了。好不容易攢了兩年多的工資,一下子全部砸在了里面,自己的口袋又癟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說得真是準,這幾年的日子過的舒服,吸煙一般是硬盒“南京”的,現(xiàn)在改成了“將軍”;離家五公里左右的單位,以前開車去,優(yōu)哉游哉的好不舒服,現(xiàn)在車里沒油了,兜里沒錢加不起油,改成了騎電動車;家門口的火鍋雞店,以前想吃的時候,給媳婦打個電話,就一起去美美的吃一頓,現(xiàn)在看見那個火鍋雞店,直咽口水,就是走不進去;昨天在街邊看見一個衣著整潔的男人,在街邊的垃圾桶里面翻找能夠賣錢的瓶瓶罐罐,心里突然有一種沖動,也想去翻一翻的感覺,但又壓下了那個念頭,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哎,沒錢的日子真的愁煞人吶!
下班回來,突然瞅見了路邊的一個彩票站,心里不由的恨起了彩票:買彩票這么多年了,怎么沒讓我中一次大獎呢?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