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岸】又聞棗花香 ,又見棗花開(散文)
自幼生長在北方農(nóng)村的我,對棗樹有一種特殊的眷戀,棗樹不僅是我兒時在鄉(xiāng)下幾乎家家都有的最常見的樹木之一,而且,它隨著我的成長,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一次次成為我此生無法割舍的親情與摯愛,猶如我愛我的生命一樣珍愛著它……
新家遠離鬧區(qū),屬于近幾年才剛剛開發(fā)的小區(qū),樓房的附近有大片的農(nóng)田與果園,送孩子上學剛好有一條幽靜的小路,路的兩旁是肥沃的土地、幾間小平房以及主人打理的小菜園、還有一大片棗樹林,緊挨棗樹林的有我的摯愛,與棗樹林隔著一條馬路又是我的家。在繁華的小鎮(zhèn)每天都可以在這條小路上呼吸著帶有莊稼味道的清新空氣,領(lǐng)略著四季更迭的美景,實數(shù)一大幸福。
三月桃花片片紅,四月梨花白如雪,五月棗花香滿園。每到五月下旬六月上旬,在這條靜謐的小路上,你遠遠就會被一種特有的芬芳深深吸引著,那就是棗花香。猶如現(xiàn)在,又聞棗花香,又見棗花開……
棗花與其他花兒不同,如果不是被它的芬芳所吸引,遠遠望去,你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它已經(jīng)綻放。說是花,可它不及桃花紅梨花白,不及玫瑰艷,也無花的形態(tài)與色彩,但它卻用獨特的幽香深深吸引著我……猶如清代官員鄧鐘岳在《南軒即事》所述棗花之香:“欹枕不知清夢破,一簾微雨棗花香?!?br />
今年氣溫偏冷,所以棗花比以往綻放得稍微晚了些,它們是踏著六一兒童節(jié)歡快的步伐款款登場的。前日送了孩子回家的路上,一陣夾著芬芳撲鼻而來的微風把我吸引到了棗樹林,于是駐足停留在棗樹下,仔細欣賞了這一簇簇棗花。一粒粒猶如黃糯米一樣大的棗花,無聲無息藏在綠葉掩映之下,花色于嫩黃中融進些淡綠,靜謐地猶如一個可愛至極的小仙女,輕輕閉上眼睛,一絲絲甜滋滋的醉人醇香沁入心扉,令我沉醉著,此番美景情不自禁把我引領(lǐng)到愛意滿滿的兒時……
也是這樣的初夏時節(jié),棗花盛開節(jié)令,滿園芬芳的溫馨農(nóng)家小院里,我親愛的媽媽在院子里打理著她用心種植的小菜園:西葫蘆長得已有我的小手大、西紅柿苗長勢喜人、當然藏著紫色小花的茄子苗也毫不遜色,夾著小巧可愛的黃色花朵的黃瓜藤隨風搖曳,韭菜綠茵茵,西葫蘆嫩燦燦,媽媽正在給西紅柿苗與黃瓜苗綁著細細的竹竿,把苗用繩子輕輕綁在竹竿上,讓它們更好更快的向上生長以便結(jié)出更多的果實,有了竹竿的依靠,結(jié)出的西紅柿又大又紅,黃瓜又長又脆……小菜園的周圍是幾棵枝繁葉茂的棗樹,夏日的微風徐徐飄過,小菜園的各種蔬菜隨風輕輕舞動,抬頭望去,伴隨著微風不時有零零星星的棗花變成了片片落花,搭乘著微風款款落下,偶爾幾個淘氣的棗花從我的臉上、鼻子上輕輕溜過,“贈人玫瑰,手有余香”棗花滑過之處,留給我令人陶醉的清香。
我家的小院里總共有5棵棗樹,媽媽在世的時候曾與我們兄妹說過,這5棵棗樹有3棵是她親自種植的,另外的2棵是沿著根須自己從土里長出來的。老家?guī)缀跫壹以鹤永锒挤N植著好幾棵棗樹,因為僅有兩年樹齡的棗樹,就迫不及待用紅色的果實來回報主人,民間有這樣一句來描述:“棗樹棗樹不害羞,一出地皮就脦留”(剛剛種植上的棗樹第二年就可以結(jié)棗兒),可見“牡丹雖好空如月,棗花雖小能結(jié)實”,而且在老家棗樹還寓意著“早早發(fā)財、早得貴子”。
70后的鄉(xiāng)下小孩,不分男孩女孩幾乎人人都會爬樹。雙手雙臂連抱帶摟緊緊依附著樹干,雙腳雙腿緊緊盤著樹枝,手兒一伸、腳兒一蹬,滋溜滋溜……三下五除二,已經(jīng)爬到樹上,從春天的榆錢、初夏的槐花,到秋天的棗兒,都留有一群群小淘氣與它們相親相愛的痕跡,而棗樹是被我們“恩寵”最長的樹木了。棗樹除了淘氣孩兒們的恩寵外,還有蜜蜂對它們的偏愛。棗花剛剛綻放就會有外鄉(xiāng)養(yǎng)蜂人暫住在村外自己搭建的帳篷里來進行釀棗花蜜,所以很多人家的小院里也多了蜜蜂嚶嚶嗡嗡的采蜜聲。
棗花謝幕剛剛有了小棗兒到它成熟,棗兒的一生都伴隨著我們的獨寵。“七月十五棗紅鼻,八月十五棗紅腚”。小棗兒的登場與棗花凋謝幾乎同步著,棗花一謝,棗兒便上場,隨之棗兒慢慢長大,由青綠變得微黃再發(fā)白、漸漸地最頂端有了一圈淡淡的紅暈、半個棗兒紅了、整個棗兒全紅了。此時輕輕摘下一顆,咬一口滿嘴生津,再一口脆甜爽口。
“七月半頭棗紅圈兒,八月十五棗挨桿兒”。每年中秋節(jié)前,媽媽都會抽出一天的時間進行打棗。我們先把地上鋪上大大的塑料布,然后我也會像媽媽一樣爬上樹,用手緊緊抓著樹枝使勁搖晃,“刷拉拉——刷拉拉——”一陣棗雨如天空跌落的冒泡雨便撲撲噠噠落在了塑料布上,猶如一顆顆精致璀璨的瑪瑙鋪滿了我家的小院,而那些長在高處的,媽媽會用棍子敲打。院子里撿棗的弟弟時不時會大呼小叫來一聲“砸到我腦袋上了”,我也會有點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農(nóng)家小院處處洋溢著幸福與快樂……
打完棗,媽媽會把沒有破皮完好無缺的棗兒挑揀出來,做成酒棗。提前把陶瓷罐洗好并晾干,把精心挑選好的棗放在大盆里,再倒上醇香的酒,輕輕來回顛一顛,保證每一個棗兒都得到酒的浸泡,這樣的程序最少兩次,第一次相當于給棗兒洗了一次“酒澡”,保證干干凈凈,第二次才是真正的做酒棗,浸泡滿酒的棗兒裝進了陶瓷罐中,然后把瓷罐蓋與瓷罐緊緊扣在一起,再用粘滿漿糊的紙把封口處緊緊黏貼一下,并放在陰涼的地方,等過年時啟封開,棗香里透著酒香,酒香里帶著棗香,于是家家桌子上都會有一盤熠熠生輝的酒棗來招待親戚。剩下的一部分棗兒是讓我們解饞的,脆脆的生著吃,脾胃不好的話就蒸著吃,另一部分曬成干棗。棗兒就這樣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
后來舉家搬遷到城里,鄉(xiāng)下的老房子親戚住著,我們也很少再回去打棗。每年想吃棗,也只是在街上買一些,與棗的緣分貌似也告了一個段落。
2004年秋季媽媽突然生病,北京大醫(yī)院檢查,一種罕見而且存活期較短的癌癥,于是住院、手術(shù)、化療,媽媽一直是個特別堅強偉大的女人,她忍受著疼痛用毅力與病魔抗爭著。我記得特別清晰,2005年陽歷8月中旬的一天,媽媽與我說,她想吃棗兒,于是我想辦法給媽媽摘來一些鮮棗,媽媽笑著與我說,這棗兒又大又脆,而且還特別甜。這也成了我生命中對棗兒最刺痛的一幕,以至于接下來的很多年我都再也沒有買過棗兒。2005年9月13日中午12點,年僅53歲的媽媽帶著無盡的不舍永遠閉上了眼睛。至此以后,棗兒也從我的生命中悄然褪去。
直到2009年秋季,辦公室的一個小姐妹結(jié)婚,同事們相約去吃喜酒,回家的路上偶遇一片棗樹林,也許是借著這份喜氣吧,我們幾個下車去棗樹林里摘了一些紅得誘人的大棗。棗兒也又一次歡快地走進了我的人生中。再后來,有一次回家的路上,剛好在街上遇見二哥買棗,二哥精心挑選了一大袋棗兒給了我,就這樣棗兒攜著許多的友情與親情,再次回到了我的生命中。我再次嘗到了棗兒的甜蜜,原來我的棗兒不僅是親情,它也是無價的友情。棗兒是情,棗兒也是愛。
棗花中的歲月,是我童年里媽媽深深的慈愛,是我青年時媽媽戀戀的不舍,更是我中年遇見你后甜蜜的記憶,棗花是我此生濃濃的情,深深的愛。
駐足在這條綠色的小路上,在這幽香的棗樹林中,熟悉的路,熟悉的你,熟悉的我們,留著我此生無盡的甜蜜與回憶,就像這棗花飄香,久久縈繞在我心間永遠揮之不去。
站在這與你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之處,仰望著這縷縷棗香漂浮的天空,我真想讓自己變成一只飛鳥,棲息在這飄香的棗樹林最高處,去遠遠看看你;變成一陣微風,攜著棗花香去擁抱你;變成一簾幽夢,乘著夢境擁吻你,帶去我對你無盡的牽掛與思念,然后與你共唱一曲芬芳四溢的棗花之歌,寫一副粘滿棗花濃香的書法之作,講一則又聞棗花香,又見棗花開的故事,譜一首秋季之際,我們一起摘棗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