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點】山村老師(小說)
Ⅰ.深夜詭事
何藝恬、喬喬和張樂燕,師范學(xué)院的大二學(xué)生,臨近開學(xué),三人決定找個地方放松。在市里長大的孩子,對鄉(xiāng)村生活充滿了好奇和向往,選了一座偏遠山村,體驗原汁原味的鄉(xiāng)村生活。張樂燕把男友裴建光帶了過來,人高馬大的他,像是一頭老黃牛,攜帶行李再合適不過,一行四人就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發(fā)了。
東塘村位于臨市的山區(qū),他們先坐汽車到了鎮(zhèn)上,雇了三輪車擠進去,搖搖晃晃行進,又用了四十多分鐘才到。三輪車師傅指著小河對面,“東塘村在對面的山上,只有山間小路能走,這是我們鎮(zhèn)最落后的村,沒有人愿意把女兒嫁過來?!?
喬喬最為活躍,又圓又大的眼睛,笑的時候大門牙特別凸顯,“體驗鄉(xiāng)村生活,落后才真實嘛,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何藝恬人如其名,淺淺地笑了笑。
張樂燕大刺刺地?fù)]揮手,“住幾天就走了,謝謝你大叔?!?
小河流水潺潺,喬喬感嘆,“這河水多干凈,比市里過濾水好多了,光子,快把水杯拿過來?!?
他們喝過了水,繼續(xù)啟程,裴建光更多的是充當(dāng)攝影師的角色,為三個女生拍照。當(dāng)他們走過崎嶇山路,到了目的地東塘村。這里真窮,不說山道難行,路面還是黃土混合石子。
一行人的到來,給村里注入了新的活力,人們熱絡(luò)地邀他們來住。他們住進了一戶新翻修的人家當(dāng)中,丈夫和兒子外出打工了,紀(jì)大嬸能賺個外快自然高興。房子干凈整潔,唯一讓三個女生難適應(yīng)的是旱廁,進廁所非要捏著鼻子才行。
吃過晚飯,四個人出門走了一圈,街道隔了很遠的距離才有一盞路燈,可街上卻顯得熱鬧,鄉(xiāng)親們端著碗邊吃邊聊天,滿是生活氣息。
他們打桌游,快十點的時候停電了,紀(jì)大嬸見怪不怪,端著一支白蠟燭過來,“時不時限電,用蠟燭將就一下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樂燕說:“都2023年了,居然還有地方限電?不過,這樣也好,夜深人靜,該玩?zhèn)€刺激點的游戲?!?
“什么游戲?”何藝恬好奇。
“筆——仙!”張樂燕一字一字說道,話音剛落,燭光一頓,無聲地滅了。
“啊!”喬喬驚叫。
房間一時間陷入黑暗,何藝恬目光流轉(zhuǎn),竭力適應(yīng)著,她的目光停在了張樂燕身后,似乎有一道紅色身影。她快速數(shù)了下,那是第五個人,不對啊,他們只有四個人,紀(jì)大嬸回屋睡了,這人是誰?
等她再去看時,又沒了。
蠟燭重新點亮,她把自己剛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張樂燕說:“小恬,你太緊張了吧?肯定是你看錯了,你看,1、2、3、4,一共四個人?!闭f著,她還豎起四根手指,其余人被她故作認(rèn)真的模樣逗得樂不可支。
何藝恬認(rèn)真地想了想,“我看到有個身影在燕子身后。”
就在這時,裴建光“噗”地一聲,放了個屁,屋內(nèi)氛圍一下子“活躍”起來,何藝恬也忘了這檔子事。
裴建光拿了一個袋子,張樂燕從里面拿出筆和紙,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字,燭光映照下像是血水寫成。
“哇!燕子,你果然有一套,看來你早有準(zhǔn)備。”喬喬興奮異常,“深山,夜半,白燭,血字……”
張樂燕抬頭,“小喬你這么有才?”
兩人商業(yè)互吹一番,張樂燕扭過頭,“小恬,你不跟我們一起玩嗎?”
何藝恬搖了搖頭。
喬喬、張樂燕和裴建光圍著一張小桌坐下,先后閉上雙目,手背交錯,夾一支筆,懸在紙上。
許是為了渲染氣氛,張樂燕悠悠開口,“筆仙,宜子夜之前玩,據(jù)聞子夜之后,陰氣大盛,請來的多是兇厲冤魂,難逃橫死……”
喬喬手不由抖了,張樂燕睜開一只眼,沖著旁觀的何藝恬俏皮一笑。
“筆仙,筆仙……”幽幽的聲音響起,這次開口的是裴建光,張樂燕和喬喬驚嘆這小子上道。
兩人收斂心神,投入游戲當(dāng)中,她們不曾察覺的是,隨著“筆仙”的那聲呼喚,燭光顫動了起來,似在惶恐。
可是,旁觀者的何藝恬感到了有異,看不見、聞不到、聽不出的莫名氣息正在悄然降臨,房間里沒有變化,但這種感覺確實存乎她的心間。
“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裴建光十分虔誠。
張樂燕和喬喬跟著念,“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接下來,引導(dǎo)的是張樂燕,“若要與我續(xù)緣,請在紙上畫圈!”
喬喬和裴建光隨聲附和,“若要與我續(xù)緣,請在紙上畫圈!”
何藝恬緊張地注視著筆和紙,結(jié)果……沒有任何動彈。
“咳!”張樂燕悄悄睜開了眼,重新念了一句,“若要與我續(xù)緣,請在紙上畫圈!”
筆和紙,依然沒有動靜。
喬喬無精打采,“燕子,不行就算了?!?
張樂燕不甘心,但架不住眼皮打架,“好吧,睡睡睡,順應(yīng)民意?!?
沒什么恐怖的事降臨,何藝恬吐了口氣,她和喬喬進了一間房,張樂燕和裴建光住進另一間房。
客廳,玩筆仙的紙自己燃燒起來,眨眼的工夫,大部分紙張燃燒殆盡,唯獨留下了四個散落的灰燼,上面有四個血色小字——我回來了!
一陣陰風(fēng)襲來,卷起殘留的灰燼,消散。
臥室,喬喬翻來覆去睡不著,“你說光子,像個悶葫蘆一樣,燕子圖他什么?”
何藝恬覺得好笑,忍著困意,“你呀,咸吃蘿卜淡操心,思春了吧?”
“想男人還不行了嗎?”喬喬氣鼓鼓地說,“成年人,有點想法正常,倒是你跟個老尼姑似的?!?
“你自己不正經(jīng),還說我的不是?看我怎么欺負(fù)你?!焙嗡囂裆焓謸纤W癢。
“我明白了!”喬喬恍然。
“明白什么?”
“我想明白燕子圖什么了?當(dāng)然……是那方面強壯嘍?!眴虇桃槐菊?jīng)。
何藝恬恨不得踹她一腳,不嫌害臊?
夜深不知幾何,何藝恬尿意涌來,怎么也睡不著了,左右難受,但外面漆黑一片,是真不愿意起身。推了推喬喬,沒動靜,上前叫名字,喬喬用手捂住耳朵,裝聽不見。她坐了起來,“什么好朋友?分明是塑料姐妹花!”
穿上衣服,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踏著拖鞋出了門,望著燈光照不見的黑暗,心頭一跳。
隱約間,身后的屋子傳出急促的呼吸,這是張樂燕的房間,她不免臉色一紅,暗怪兩人膽大。
“呼!呼!救我……呃?。 ?
她止住腳步,聲音有點不對。
“救啊……不……”
她遲疑著,來到敞開的房門前,可惜什么也看不見
“光子,燕子,你們睡了?”她試探著問。
“??!來人……”
有異常!
她闖了進去,瞧見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騎在裸著的裴建光身上,掐著他的脖子,裴建光的手胡亂拍打,動作顯得頗為無力。
女人赫然是張樂燕,與往常的她大相徑庭,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譎戾而恐怖。
“燕子,你瘋了嗎?”何藝恬又驚又恐。
張樂燕的身子一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倒在地上,何藝恬發(fā)現(xiàn)張樂燕也是未著寸縷,“燕子,燕子?!迸牧伺膶Ψ降哪槪瑳]有動靜,怎么也喚不醒。
裴建光緩過氣來,忙穿上衣服打開燈,指著昏迷的張樂燕,語無倫次地說:“太邪門兒了,這娘們兒要我的命,她像變了一個人,太狠了……”
夜里,張樂燕肚子疼去了廁所,以為她著涼或來了姨媽。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一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他想著去廁所看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張樂燕自己卻回來了。上了床,張樂燕翻身騎到他身上,在他下身摸索起來,于是他閉上了眼。還沒來得及享受,脖頸上就傳來了窒息,平日里他翻身就能壓倒的張樂燕,力氣變得特別大,他竟然只有坐以待斃的份,好在何藝恬起夜,否則他的命難保。
何藝恬聽了,一時沉默不語。
“不會是……撞到臟東西了吧?”裴建光想到一種可能,忽然他的眼神變了,“你后面……”
何藝恬下意識地回過頭,張樂燕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的身后,雙眼白森森一片,直勾勾地盯著她,十分瘆人。
何藝恬心頭一突,邁著僵硬的步子,緩緩挪開身子,好在張樂燕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這口氣還沒松開,“嘭”的一聲,張樂燕臉朝下直挺挺栽倒,驚得她和裴建光不知所措。
鮮血,從張樂燕的身下流出,地面紅了一片。
何藝恬擔(dān)心張樂燕,忍著恐懼上前把張樂燕反轉(zhuǎn)過來,鮮血是從嘴里和鼻子流出來的,看著瘆人其實問題不大。她一個人費力地將張樂燕重新扶到床上,期間裴建光保持著沉默。
沉默的裴建光,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了,“我……我想起家里還有急事,我我得先走,免得耽誤了?!闭f著,臉不知不覺紅了。
何藝恬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又咽下了,淡淡地表示:“你要走我不攔著,只是天還沒亮,山路不好走,天亮了再走吧?!?
裴建光沒有聽她的建議,轉(zhuǎn)身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屋里已經(jīng)沒了裴建光的人影。算了,走就走吧,這樣沒擔(dān)當(dāng)?shù)哪猩鎻垬费喔械讲恢怠?br />
Ⅱ.湖心驚魂
發(fā)生在張樂燕身上解釋不清的經(jīng)歷,何藝恬沒跟張樂燕和喬喬講,免得她們徒增煩惱,至于裴建光的離去,她推說有急事不告而別。
夕陽在遠方漸漸隱沒,黑色與靜謐成了主流,寬敞的院落亮著一盞燈,何藝恬、喬喬和張樂燕三個女生坐在矮凳上吹著晚風(fēng),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光子,怎么是你?”喬喬滿是驚訝地看過去。
裴建光面無表情,聲音低緩無力,僵硬地擺動著手,“走!走!離開這里!”
“什么?莫名其妙,你不能好好說話嗎?”喬喬不滿地站了起來,卻被何藝恬拉住了,何藝恬指指前方,喬喬的眼珠差點掉出來。
裴建光居然……雙腳離地半尺來高,是懸浮在那里的!
“沒事的。”何藝恬安慰喬喬,也是在給自己壯膽。
“哎!你倆干什么呢?”紀(jì)大嬸熱情的聲音傳來,“鄰居自家種的葡萄,快來嘗嘗?!?
裴建光沒了,在紀(jì)大嬸進來時憑空消失。
喬喬心不在焉地吃著葡萄,“大嬸,燕子,你們看到光子了嗎?”
“沒有,不是說他家里有急事,天沒亮就出發(fā)了?”紀(jì)大嬸滿臉疑惑。
張樂燕接過話頭,“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他小子也太不像話了。有事走了,不跟我說就算了,白天給他打了十多個電話,楞是沒人接,這是跟我玩失蹤嗎?”
何藝恬和喬喬二人相視,不寒而栗。
過了會兒,喬喬說:“小恬,燕子,我想學(xué)校了,咱早點回去吧,還得收拾宿舍?!?
張樂燕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喬喬,你腦子沒問題吧?出門玩是你發(fā)起的,現(xiàn)在離開學(xué)還有一周呢,你急什么?”
何藝恬也覺得不踏實,見此情形正想圓一下喬喬拙劣的借口,一個滿頭大汗的村民跑了進來,“你們幾個跟我來,急村長讓你們過去。”
荒廢住宅的院子里圍了一些人,三個女生穿過人群進了堂屋,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昏黃的燈光照見六七個人,一個四十來歲精干的男人自稱村長,“你們一個同伴是不是不見了?”
何藝恬滿是疑惑,村長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向旁邊的村民點點頭,那人來到床前將白布罩著的物件一角掀開,一張蒼白的五官顯現(xiàn)。
何藝恬張大了嘴巴,尸體的臉上可見泥沙,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耳邊傳來了一陣哀嚎,“光子,你不是回家了嗎?”這是張樂燕悲痛欲絕的聲音,要不是旁人阻攔,她非撲到尸體上不可。
尸體上的白布又蓋上了,何藝恬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一次開心放松的出游會這樣,她渾渾噩噩出了屋,卻聽到院子里議論紛紛的聲音。
“聽說小水坑不到十公分,這孩子的腦袋扎在里頭,硬是沒起來,你說奇怪不奇怪?”
“怎么可能,他這么大的人了,難道不會爬起來嗎?”
“他不是淹的,應(yīng)該被憋死的,太邪門了!”
夜已深,只剩下何藝恬、喬喬和張樂燕三個女生,喬喬搓著手臂上被蚊子叮的包,囁嚅說:“又破又陰森,咱們別在這兒了吧?”
何藝恬深以為然,又面露難色,“燕子她不走,咱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
“你說這燕子,平日里對光子吆喝來吆喝去,很有女王范兒,沒想到打心底這么在意,非要為他守靈?!眴虇谈袊@過后,怕怕的樣子,“光子讓咱們走,說明什么?說明這村子太危險了,反正我明天一定要走,太恐怖了?!?
何藝恬沒有說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很晚了,你們回去睡吧,不用留這里,我沒事,就是陪光子最后一晚。”張樂燕撂下這句話,又去到了屋里。
喬喬看向何藝恬,何藝恬聳聳肩,“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隨她去吧。別愣著了,給你一個選擇,在這里待著或者買蚊香去?”
“為什么?”喬喬一時不解。
何藝恬伸手敲在了她的腦袋上,“在這里過夜,你想被蚊子吸干血嗎?”
紀(jì)大嬸找來一頂帳篷,支在了院子里給她們用,又點上了蚊香,多少有了點煙火氣。
“我一覺醒來渾身虛弱,臉和鼻子上都是傷,還有,光子怎么會死在山下的河邊?”張樂燕意識到這些事情之間,或許有所關(guān)聯(lián)。
何藝恬想了一想,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出來,張樂燕失聲痛哭,良久才哽咽著說:“都怪我發(fā)瘋玩筆仙,一定是我招來了不干凈的東西,還把光子給害了。”說到后面,她用力地拍打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