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拉偏架在喊“別打了”(隨筆)
小娃娃一出生就知道打架,小動物們也是如此,對抗與攻擊的本性與生俱來。
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并沒有進入文明社會,打斗無時不刻不在發(fā)生。墻內打墻外,墻內打墻內,胖子打瘦子,皇帝打太監(jiān),陰天下雨沒事干還要打孩子。
上世紀的上半葉是打架的高峰期,共打了兩次群架,死了上千萬人。大家喘著粗氣說,再也不能這樣了,這太可怕了。
于是有了聯(lián)合國,有了國際法庭,有了各種各樣的契約,但溫柔以待的規(guī)則硬不過叢林法則,局部熱戰(zhàn)全局冷戰(zhàn)并不曾止息。甚至還有強人摩拳擦掌,想打第三次群架試試,重塑國際秩序。
幾乎所有霸凌式開戰(zhàn),都是自我膨脹的結果,都有一位至高無上的統(tǒng)帥在發(fā)燒??膳碌氖?,這樣的人不只是一個希特勒。當一個人手握極權與利劍,在自家院子里無所顧忌、沒人敢惹時,他的自負和自大就會上升到頂點,智商和情商就會下降為零,覺得張家的小地李家的小妞都該隨他姓王。
今年開春,為了穩(wěn)占皇位不丟,讓自己的臣民服氣,讓遠近的街坊服軟,他突然不宣而戰(zhàn),對鄰國啟動了滅國模式,將一座座美麗的城池變成了廢墟,一個個俊男靚女變成了尸體。這一幕看呆了東方西方,驚嚇了整個世界。有人隔岸觀火,有人暗渡陳倉,有人停一會兒喊一嗓子,別打了別打了。
眼看大帝頂不住了,中東就及時燃爆了火藥桶,哈馬斯用5000枚火箭彈突襲以色列,僅在一個娛樂場就炸死了數(shù)百人。惱羞成怒的以色列公開宣戰(zhàn),天上地下展開報復,槍炮齊發(fā),尸橫遍野。但哈馬斯并不懼怕,他們說你炸一座大樓,我就殺一個人質,而且他們擅長打人民戰(zhàn)爭,扎根在平民堆里,拿槍的人讓不拿錢的人同歸于盡。一片哀嚎中,政客分路穿梭,有人扇風拱火,有人火中取栗,有人高喊滅火,別打了別打了。
誰都知道救火不如防火,一旦打起來什么都遲了。死后驗尸,戰(zhàn)爭追責,全都是扯淡。俄羅斯地廣人稀,感覺被擠壓;巴勒斯坦人多地少,領土萎縮,更感覺被擠壓,被欺凌。
誰是上帝的正宗門徒,誰來為天下主持公道?打仗的忙于打仗,不打仗的忙于互懟,互罵,互黑。
戰(zhàn)場之外的口舌之戰(zhàn),立場之爭,想不到的劇烈與白熱化程度,絲毫不亞于刀光劍影的血腥戰(zhàn)場。不知怎么了,即使在一個精致利己的群落,那些素來明哲保身的圍觀者,竟然也會對局外事那般上心,觀念如此對立,陣營這么撕裂。有人把恐怖分子當偶像,把人肉炸彈當英雄,有人視某家王朝為學習樣板,視好戰(zhàn)硬漢為夢中情人。
戰(zhàn)爭總有勝負,是非自有曲直。誰是正義的,誰是邪惡的,雖不那么絕對,界線卻并不模糊。倘若你在辨別是非,建議參考如下條款:一,決策者:打仗是誰的主意?二,出發(fā)點:打仗是為了誰的利益?三,落腳點:打仗給民眾帶來了什么?
倘若你只是在站隊,那就簡單了許多,你大致會站在你以為的一貫正確一邊,你以為的朋友哥們一邊,他做的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即使他某天中了邪,做下傷天害理之事,你也要和他站在一起,明里勸架,暗里遞刀,為友情拋棄天道人倫,不惜為了一個瘋子而得罪全世界,那只能說明你就是他,他代表了你,你跟他是一伙的。
一個人習慣用腦子想問題,還是用腳趾頭想問題,那是由他的先天品性和后天教化決定的。
一個家庭里不允許信口開河,只能為東家?guī)颓?,不能為西家說話,那是由家長的喜好選擇的。
一條語錄說過,打仗是會死人的。而在我們年少時,最愛看的電影就是戰(zhàn)爭片,而且能夠看到的也基本只有戰(zhàn)爭片。晚上跑十里八里追電影,總是先要問問“打不打”,不打不斗還有什么意思。打的崇拜,斗爭的哲學,刻在不止一代人的骨子里。
如今的人們遠離了戰(zhàn)爭,就有人覺得似乎缺了點什么。年輕的和不再年輕的,都是沒有戰(zhàn)爭經(jīng)歷的,不少人喜歡影視作品帶來的幻象,在被美化的戰(zhàn)爭中自娛。還有人喜歡看別人出事,看不想活的人跳樓,看鄰居打架,看小兩口互撕。他們有時也會跟著別人喊兩聲“別打了別打了”,但嗓音很假,怪腔怪調,言不由衷,像某種戲詞。
他們也許不知道,為打手喝彩,為屠戮平民助陣,說不準哪天就殃及到自身,因為拳頭和子彈都是會拐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