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十七、神出鬼沒的細鱗 (散文)
每年陰歷八月,黑龍江的雨季終于過去了,天空變得更加蔚藍,幾乎看不到一絲白云,雨水頓時變得稀少起來。湍急奔流在山澗里的溪流,由于得不到雨水補充,水位在急劇下降,透過那淺淺的清澈溪流,可以看見一群群黑綠色的魚脊背正在順著溪流朝下游游去,那便是細鱗魚回歸的隊伍。
細鱗,因其魚鱗細小而得名,屬鮭形目,鮭科,細鱗魚屬。俗稱:山細鱗魚、江細鱗魚兩種。細鱗魚,體長側(cè)扁,頭稍尖,吻鈍;口小,橫裂,亞下位;上頜骨明顯游離,向后伸延達眼中央下方。其眼較大,上下頜、犁骨、腭骨和舌上均有向內(nèi)傾斜的齒;腹鰭小,背部黑褐色,體側(cè)紅褐色,側(cè)面及脊背均分布著許多不規(guī)則的黑色斑點,長得很像鱒魚。鱒魚,屬鮭目,鮭科,和大馬哈魚及細鱗都同目同科,有親密的親緣關(guān)系,自然不足為奇了。立秋以后,山間的溪水越來越淺了,有些地方只剩下一條窄窄的小溪流,黑龍江及它的諸條河流也馬上就要結(jié)冰了,回歸的細鱗魚隊伍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它們在途中經(jīng)過短暫休息后,再次浩浩蕩蕩朝著目的地出發(fā)了。細鱗魚是一種冷水性魚類,它們不畏寒冷,喜歡棲息在溫度低、水質(zhì)清澈的溪流之中,但在冬季則會洄流到大江、大河的深水處越冬。待到春季水溫略升時,則又洄游到原處產(chǎn)卵。冷水魚性成熟一般比較晚,細鱗魚也不例外,它們性成熟時間大約需要三到五時間,體長在四十厘米以上,性才成熟。細鱗的產(chǎn)卵期,在每年四月中旬至六月。此時,性成熟的親魚集群結(jié)隊地游到清澈而湍急的水流中,在那里每條雄魚都會占領(lǐng)一塊水流清澈,沙礫河底的地域,招引來準備和它結(jié)為伉儷的雌魚,相互追逐,產(chǎn)下它們的后代。它們把魚卵產(chǎn)在水質(zhì)清澈、水流較緩的砂礫底質(zhì)的江段或溪流下端。
親魚繁殖后,開始大量死亡,尤其以雄魚為多。仔魚喜歡潛伏在砂礫空隙之間,不常游動。這次遷徙,它們和春天逆流而上時截然相反。大魚游在前面,等到成年細鱗魚的隊伍浩浩蕩蕩過去,才是密密麻麻的小細鱗魚的人馬。春天回山溪時,那些小細鱗走在最前面,成年細鱗魚殿后。小細鱗魚來到世上,還不足一年,怕在返回途中被其他食肉魚類追趕,甚至怕遭到同類的捕殺,一直不敢到湍急的溪流里活動,只能躲在靠近岸邊的淺水中集群前進。任何事情都必須有個規(guī)則。如果沒有規(guī)則,那么輸贏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輸贏沒有意義,也不用立什么規(guī)則。2按照細鱗魚生活的生活環(huán)境,可把它們分為兩個主要群體:一種是常年棲息于山澗溪流里的群體,主要生活在小興安嶺以及完達山的諸條水系中。這種細鱗魚體背部呈綠褐色,體側(cè)較黑,腹部白,背鰭、臀鰭上均有黑點,外緣黑色;胸鰭、腹鰭桔紅色有黑斑,漁民稱其為“山細鱗”。一般來說,“山細鱗”個體較小,體長多在三十五厘米以下,體重不足一斤。夏天生活在溪流上游,秋天游到溪水下游越冬。另外還有一種細鱗魚,夏天它們也生活在山澗溪流里,到了冬季才洄游到江河里去越冬。這種細鱗個體比較大,背部呈黑綠色,體側(cè)黃褐,有黑斑點,腹部黑,背鰭前緣較黑,胸鰭、腹鰭綠褐色,尾鰭有細長黑點,外邊顏色愈重,直到黑色,俗稱“江細鱗”,最大體重可達到八公斤以上。
細鱗是一種冷水魚,多棲息在水溫較低的水域里。每年冬季,它們在山溪下游的深溝或直接到大江大河去越冬。每年春天,等到江河山溪解凍時,它們便溯河遷徙向上游,在洄游的遷徙途中產(chǎn)卵。秋季結(jié)冰前(每年陰歷八月以后)則從上游溪流順水向大江或向河川遷徙。盡管有“山細鱗”和“江細鱗”之別,實際上兩種細鱗魚,都是洄游性魚類,生活習(xí)性相似,只是遷徙路途有著遠近之別。到了生殖季節(jié),成年細鱗體色較暗,背鰭前部鰭條顏色變黑,加重,體側(cè)出現(xiàn)隱約紅色斑。它們身體大小不一樣,生活的環(huán)境不同,細鱗身體顏色也有較大變化。一般來說,老齡魚較幼齡魚體色要深一些。細鱗魚通常以小魚、水生昆蟲、岸邊生活的小動物及部分植物為食,捕食極其貪婪,除了產(chǎn)卵期以外,幾乎四季都在捕食。即使在嚴寒的冬天,一般魚類都深藏在水底時,它仍能不停地到處游弋覓食,產(chǎn)卵后的細鱗魚食欲尤為旺盛。它們胃內(nèi)食物可占其體重百分之十左右,甚至還能捕食相當(dāng)于自己身體長二分之一大小的魚類。每天清晨和傍晚時分,也是細鱗食欲最旺盛時間,也是釣細鱗最好時候。其他時間,它們多是潛伏在溪流兩岸有著蔭蔽的水底。3盡管細鱗魚是一種中小型魚類,但它畢竟是一種捕食性魚類,并且依靠捕食其他魚類為生,與那些小魚比較,還是個兇猛的龐然大物。但細鱗和哲羅、狗魚等兇猛其他冷水魚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簡直不堪一擊,隨時都可能會成為那些更加兇猛食肉魚的攻擊,成了人家的盤中美餐——自然界上,弱肉強食永遠都是一條無法顛覆的法則,誰都無法越過。
釣細鱗魚,主要有溪釣和冬釣兩種。在溪流中釣細鱗,和釣其他冷水魚并沒有太大區(qū)別,溪釣細鱗魚的餌,也多是用個頭較大泥鰍,或鮮活的白鰷、麥穗魚等作餌。細鱗魚性情兇猛,咬鉤后要充分利用繞線輪的拉力和魚竿的彈性進行拉鋸式角逐,魚的拽力大,釣線太緊時,就放松點釣線;魚停止拖拉,則往回慢慢收線。必要時還可隨魚逃跑的方向跟隨著在岸邊移動,以避免竿折或線斷。尤其要注意的是,收線時要調(diào)整好釣鉤與魚逃竄方向的角度,既不能正對著拔河似的硬往岸邊拽釣線,也不能朝相反方向用勁兒,只能側(cè)著魚竿朝兩旁順著拉動,使魚竿始終保持著一定的彎曲弧度,充分發(fā)揮其彈性作用。在這樣的拉拉扯扯、收線放線的操作時要一直將哲羅魚拖得精疲力竭,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才能將它拖向岸邊。冬釣主要是鑿冰窟窿釣撅的鉤。冬天在冰封的黑龍江上,也能釣到細鱗,但比較少,一般釣的多是狗魚、兔子魚(雅巴沙),或哲羅魚。細鱗曾是黑龍江中下游流域一種重要的經(jīng)濟魚類,肉味兒肥美,成年魚體重多在一公斤左右,最大個體可達到十幾斤以上。在十幾年以前,即使在黑龍江中下游,細鱗魚已經(jīng)十分罕見了,甚至有好多人只聽說過曾有過而已,實際上可能從沒有親眼見過細鱗魚。十八、神秘的黑龍江茴魚1從每年十一月,一直到來年四月間,沿途匯入溪流陸續(xù)被一米多厚冰雪覆蓋住了,有些較淺水域甚至凍到河底,曾淙淙流淌的溪水結(jié)成一層厚厚的冰,凝固在山谷中。只有那些較深下游還有溪水流淌,但也沒有夏天的湍急了,幾乎變成了冰湖,只有一些溪水千方百計地尋找一條流淌處,消失在深處,向下游緩緩地流去。
冬天才出現(xiàn)的小湖泊,幾乎成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獨立水下世界,死一般寂靜,稍微有那么點動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在一處水域比較寬闊的厚冰下面,有水紋在輕輕波動,很快看見一條身上長滿暗色花紋的魚游過來。它輕緩地擺動著尾鰭,豎起一面旗狀脊鰭,像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統(tǒng)治者,或武士一樣,在它統(tǒng)治下的地界上逡巡。前面?zhèn)鱽硪魂囕p微水波,它身體兩邊側(cè)線馬上覺察到了,判斷出那里躲藏著一條小魚,立刻猛地大幅度扭動著身軀,箭一般地沖了過去,瞬間把那條正在越冬的昏昏沉沉小魚吞進了肚子,然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繼續(xù)在那片水域里無聲地游弋,尋找下一個可供捕食狩獵的目標——那條正在冬季溪流中捕食的魚,便是黑龍江茴魚黑龍江茴魚,屬鮭形目,茴魚科,茴魚屬。俗稱:斑鱒子、紅鱗魚、海羅茨等,是一種中小型魚類,從沒和它的表兄弟姐妹們見過面。不僅黑龍江茴魚是一種冷水性溪流間洄游魚,還是它生活的水域緯度高達53度,而黑龍江中下游只有48度,才把它們徹底隔絕了,盡管它們表兄妹都生活在同一條河流里,但永遠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漫長五千多公里的黑龍江,不僅魚的種類繁多,而且復(fù)雜,不僅有雅巴沙、細鱗、狗魚等冷水魚,有鯉魚、鰲花、大白魚等溫水魚,還有大馬哈魚、銅羅、七星鰻等江海間洄游魚之別,甚至還有在江溪間洄游魚和溪流間洄游魚之說。生活在那條河流里的魚類多達一百種之多,像黑龍江鮰魚,就是一種生活在上游的魚類。黑龍江茴魚個頭比較小,多在一兩至八兩之間,很難捕撈到超過一斤以上大魚。它的身體呈長而側(cè)扁狀,尾柄較發(fā)達,吻鈍且短,口端位,上下頜等長??诹褍A斜,上下頜各有一列細齒。它的眼較大,鱗細小,側(cè)線平直。背鰭長且高大,背緣呈圓凸形,呈旗狀。背部和體側(cè)為紫灰色,散布許多黑褐色斑點,尤其美麗。到了生殖時,它們色彩越加明顯,成魚體側(cè)有許多紅色大斑點,各鰭均為深紫色,背鰭上有兩條由赤褐斑點形成的紋帶。幼魚體側(cè)除斑點外,還有數(shù)條暗色橫斑,隨著生長而逐漸消失。黑龍江茴魚腹部顏色較淺淡,整個體色較鮮艷,雌雄在外形上區(qū)別比較明顯。雄魚背鰭特別高大且鮮艷,而雌魚背鰭較低。在我國,黑龍江茴魚主產(chǎn)于黑龍江、嫩江上游,以及牡丹江、烏蘇里江、松花江、綏芬河等諸條江河中。而國外主要分布于俄羅斯鄂霍次克海沿岸和日本海沿海一帶。
傍晚時分,透過那清澈的溪水,看見幾條黑龍江茴魚在那里游動,暗色魚脊隱約可見。它們時而在湍急的溪流里游動,時而快速出現(xiàn)在靠近岸邊淺水里,像在空中翱翔的鳥一樣,是這里的舞者,轉(zhuǎn)向自如,快而優(yōu)雅,風(fēng)度翩翩,控制得當(dāng)。黑龍江茴魚不僅可以快速游動,也可以停下,一動不動停在一個地方。每次當(dāng)它們進攻時,立刻展開那華麗的背鰭,簡直像支開的一張風(fēng)帆,閃爍著炫目的色彩沖下漆黑溪底,悠揚而可怕——張開的背鰭好像是斗牛士的斗篷。此刻,它們停留在湍急溪水的中下層,轉(zhuǎn)動著眼睛,緊緊盯著水面上空翩翩起舞的飛蛾。黑龍江茴魚經(jīng)常以水生昆蟲,還有螺螄等軟體動物為主要食物,也捕食一些小魚和落入水中的陸生昆蟲或飛蛾,一旦濺落水面,還沒等被湍急的水流沖走,幾條黑龍江茴魚同時沖過去,并且被其中一條叼住了,立刻拖到了水下。這個五月初的傍晚,四歲的黑龍江茴魚已經(jīng)性成熟了,也到了繁殖季節(jié),性成熟的親魚集群結(jié)隊地游到湍急而清澈的溪流中,每條雄壯雄魚在那里會占領(lǐng)一塊領(lǐng)地,招引準備和它結(jié)為伉儷的雌魚,它們在那里相互追逐舞蹈,正是在吸引異性,產(chǎn)下它們的后代。黑龍江茴魚,也是一種冷水魚類。但它們和其他冷水魚習(xí)性有所不同,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也不像哲羅、細鱗、狗魚或江鱈等冷水魚那樣,游弋到大江大河去越冬。它們游動范圍比較小,常年不進入江河湖泊,一直棲身在山澗溪流中。夏天它們游到水溫較低的山溪上游,喜歡在水草繁茂,昆蟲眾多,水色澄清,水流湍急的溪水里生活。到了水瘦山寒季節(jié),它們在山溪上游向下游遷徙,到溪水較深的地方去越冬。黑龍江茴魚的這種習(xí)性,使生活在山外人們很少注意到它們,很少見到它們的真正容顏,甚至很多人都不認識黑龍江茴魚,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它們的名字,顯得十分神秘。黑龍江茴魚多在溪水中下層活動,不很穩(wěn)定,從七十公分到二米水深處不等。
由于黑龍江茴魚數(shù)量比較少,不可能像其他魚類那樣密密麻麻地大規(guī)模遷徙。即使在遷徙途中,也只是幾條或十幾條積聚一起,進行小規(guī)模洄游。我國除了黑龍江茴魚以外,還有另外兩個茴魚亞種:一種是產(chǎn)于鴨綠江的鴨綠江茴魚,還有一種是產(chǎn)于新疆額爾齊斯河流域的北極茴魚。上述兩個亞種外形和習(xí)性都頗為相似,只是地理分布不同而已。3黑龍江茴魚,是一種冷水底層魚類,喜歡生活在山麓砂底清澈激流中,一年四節(jié)都在捕食,只有產(chǎn)卵期進食性稍差一些。即使到了寒冷冬季,溪流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冰雪,黑龍江茴魚在冰下仍舊在不停止攝取食物,以補充營養(yǎng),度過漫長而寒冷的冬天。幾乎所有冷水魚,都是食肉性魚類,黑龍江茴魚當(dāng)然也不例外。它不僅常年進食,而且十分兇猛,是溪釣的最好對象。在溪流中釣黑龍江茴魚,和在江河湖泊中垂釣其它魚類有所不同。由于溪流水勢湍急,溪底亂石密布,漁鉤特別容易上掛,因此釣黑龍江茴魚需用硬釣魚竿,釣墜兒重量要稍微輕一些,并且要用挑選浮力較好的浮漂。釣魚時,要把浮漂調(diào)到不同水層,以試探黑龍江茴魚在哪個水層中活動,更不能讓漁鉤沉底兒,以防上掛。因為溪流水勢湍急,無法像在其它江河湖泊釣魚那樣可以把魚鉤停在固定地方,釣黑龍江茴魚都是沿著溪流從上至下走著釣。漁鉤甩到溪水里,然后隨著浮漂朝下游走。甩上幾鉤,如果沒有黑龍江茴魚咬鉤,則得趕緊尋找下個魚窩子。在一個釣點如果只能釣到柳根子、小麥穗等小型魚,那里肯定很少能釣到茴魚了。黑龍江茴魚是種兇猛的食肉魚類,柳根子、小麥穗等小型魚懼怕它,一般不會游進茴魚窩子。黑龍江茴魚喜歡吃活食,掛蚯蚓時要從整條秋蚓靠近頭的部份穿入,部分留在鉤外,使蚯蚓在鉤上來回扭動,茴魚能很快發(fā)現(xiàn)魚餌。黑龍江茴魚咬鉤一般都是浮漂先往下輕點一下,然后再把浮漂拖進水里。垂釣者看見有魚咬鉤了,千萬不可慌忙往上提桿,要等茴魚咬咬住再提桿,那樣才能十拿九穩(wěn)了。冷水魚生長速度不僅緩慢,而且常年生活在無污染的溪流中,肉質(zhì)尤為細嫩,味道鮮美,無土腥味,具有較高的營養(yǎng)價值和食用價值。其魚肉更是一種高蛋白和高脂肪魚類,其膽固醇含量幾乎為零,況且肉里還含有豐富的氨基酸、不飽和脂肪酸、礦物質(zhì)和維生素等。它們身體微量元素含量均是其它魚肉的數(shù)倍,對人體健康極為有利,是一種名貴的食用魚。
黑龍江茴魚的數(shù)量不僅一直比較少,而且生活在湍急的溪水里,無法形成一定捕撈量,再加上這些年來,由于當(dāng)?shù)厣矫裨诤邶埥铘~洄游期間進行大量捕撈,甚至用炸藥炸魚,用電擊魚,甚至用毒藥藥魚等,致使原本就不多的黑龍江茴魚資源更是急劇下降。此外,再加上近些年來人們在河流上攔河筑壩,興修水庫和修筑一些水利設(shè)施,徹底改變了茴魚的產(chǎn)卵、攝食和越冬環(huán)境,阻攔了它們的洄游路線,對其繁殖和生存也造成了十分不利的影響。目前,黑龍江茴魚已經(jīng)成了一種頻臨滅絕的魚類,即使在山澗的溪流中,也很難見到它們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