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下班后，我騎行回家。我是搞科技方面的文字工作者，工作就是坐著盯電腦。為了健身，騎自行車上下班是我的自主選項。
　　 冬季，天黑得早。下午6時，我下班，天已灰暗。騎行不多時，天已全黑，路燈早已亮起，散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正騎行，手機響起，是同學老S的電話。他叫我去聚餐，讓我快點。我加快車速，奔向后街A號酒店。
　　 我到時，同學們已到，就差我一人。人也不多，就圍一小桌人，七八個人而已。
　　 坐定，我說先給小小打個電話，告訴她我晚上在外吃飯，不回家喝稀飯啦。
　　 Z同學就起哄，言道：“快，給你家小小打電話?！?br />　　 其他同學也隨機應變，一起羞辱我：“你三天兩頭在你的抖音里喊小小，我們都忘了你叫什么，就知道你是小小老公?！?br />　　 我也笑道：“哎——，別提了，我回鄉(xiāng)下老家，村里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了，說這人是婉兒她爸?！憧次一斓枚鄳K。婉兒是我女兒，小時候回老家，很調(diào)皮，村里人都記住了她，有的人反而忘了我的小名。哈哈哈……”
　　 “哈哈哈……”同學們也紛紛笑起來，一定是笑我越活越?jīng)]人樣了，都快退休的人啦，反而混得不如小小和婉兒。
　　 給小小打過電話，我便安心地與同學們聊天、吃菜、喝酒。
　　 這樣，小小必定一個人在家，因為我不在家，婉兒大學畢業(yè)后在西安工作，也不在家，只有小小一個人在家啦。
　　 同學們見面，說從前，說畢業(yè)后，說東道西，總是胡言亂語，毫無節(jié)制，但大家非常開心，也不會因為誰說得不妥而生氣。
　　 這就是同學，同學們在一起不拘束，思想自由，說話自由，非常放松，十分愜意。
　　 小小的習慣是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時她就早早睡覺，也不看電視，也不玩手機。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家，十分無趣，干什么都沒意思，還不如早早關(guān)燈睡覺。
　　 在這種情形下，我只要回家，打開家門，家里一定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要盡量輕手輕腳，怕打擾了小小。因為小小上床睡覺后不能有任何聲音，她對聲音很敏感，只要有聲音，她就會醒來，再也難以入睡。為此，她提醒我無數(shù)次，讓我務必注意。雖然我做不好，但我也夠注意啦。
　　 我是不大喝酒的，但只要與同學們在一起吃飯，我總要喝點酒，一是為了開心，二是為了氛圍，其實歸根結(jié)底也是因為同學情。好幾個同學說與我的認識相同，只要與同學相聚，多少要喝點酒。
　　 我們就七八個人，說呀侃呀，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飯店的食客都走了，就剩下我們一桌了，我們還在繼續(xù)侃。我都不知道我們怎么有那么多話。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我有點暈，但完全清醒，我一看是小小的電話。我很納悶，小小還沒睡著，她通常都會睡著的。
　　 我拿起手機，直奔主題：“我等會兒就回來了?！?br />　　 “老公，都十點了，還沒吃完?！毙⌒≌f，“天這么黑啦，回家時注意安全?！?br />　　 我答應小小盡快回。我和小小的對話，想必同學們都聽見了，可似乎每個人都沒聽見。我們繼續(xù)聊天，侃大山，說段子，有時還有點葷，不那么素，雖然還有一個女同學。
　　 我們正侃著，一個小妹妹走了過來，說道：“先生們，還加菜不？我們廚師要下班啦。你們?nèi)绻?，現(xiàn)在就點，等會兒廚師下班啦就沒辦法啦。”
　　 “不要菜了，來幾瓶啤酒。讓廚師回去吧！”我們紛紛說，“我們再聊會兒?！?br />　　 我們繼續(xù)聊天，繼續(xù)胡侃，似乎沒有明白小妹妹的用意，人家是趕我們走呢，不便明說而已。
　　 這是家街頭小酒店，人家等煩了，沒有了耐性，所以在文明提醒我們，催促我們走呢。
　　 我們似乎是野蠻人，不懂人家用意，繼續(xù)喝酒，繼續(xù)胡侃?？蓵r間不等我們，這條小路上的路燈都熄了。又過了不知多久，我們才散伙。
　　 我們離開小酒桌，只見上面放滿了啤酒瓶，夾雜著兩只白酒瓶。
　　 這時路上很黑，沒有行人，只有我們幾個人。
　　 “木文，你行不行？要么我們送你回去？你看路上黑的，要小心。”幾個同學說。他們知道我不勝酒力，擔心我的行駛安全。
　　 “沒什么，我又喝得不多。”我說，“我騎的是自行車，怕什么，難道還查酒駕？”
　　 “你到底行不行？”
　　 “我肯定行，腦子還清醒。你們往前看，大路上的燈還亮著，我能回去，放心吧！伙計們?！?br />　　 我們終于散伙了，各回各家。我們都是小城人，離家都不遠。最多的只有大約十公里，而我只有一公里左右。
　　 我騎上自行車，經(jīng)過十字路口的銀行，向主道騎行。銀行門口還有燈火，讓我的一點內(nèi)怕完全消失。我剛騎上車，稍有不穩(wěn)，但頃刻便消失了。
　　 我終于騎上主道的人行道，這是省道，燈火通明。向東不遠，我家就在主道南邊。
　　 帶點酒味，我終于回到小區(qū)。
　　 打開家門，我愕然了，家里還有燈火?？蛷d無人，燈滅。大臥室無人，燈滅。餐廳、廚房無人，燈滅。只有小臥室還亮著燈。我走進小臥室。
　　 小小躺在被窩里，沒拿手機，眼睛放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
　　 “老公，回來了?！?br />　　 “你還沒睡，你應該早都睡著了，家里一片漆黑才對?！?br />　　 “沒睡，等你?！?br />　　 望著小小，我再次愕然了：小小在等我，我實在沒想到。這不合常理。
　　 小小在等我，這是為什么？我突然在想，可我還沒想出來，但我感到很欣慰，她給我留了一盞燈。
　　 小小在等我，這是為什么？
　　 不管為什么，我有些小小的感動。我只想說，但我沒說出口：我愛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