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苦難中成長(散文) ——豫東記憶
1962年夏,父親帶著我們還很年幼的四兄弟回到河南豫東老家,到1974年春末,我們兄弟相繼離開,在黃泛區(qū)的豫東老家,我們生活了整整十二年。那是一段艱難苦恨的歲月,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我們四兄弟艱難地成長起來。
回到父親魂牽夢繞的家鄉(xiāng),我們一家經(jīng)歷的苦難幾乎是一波又一波,從未停息過,用屋漏常遭連陰雨,破船總遇頂頭風來概括,是沒有絲毫夸張的。先是父親回老家開了不到一個月的診所被取締,接下來是居無定所的無數(shù)次搬家,接著65年又遭遇了特大水災,去南陽逃荒要飯,再就是……我不準備在這里痛訴那段苦難歲月里一樁樁一件件我們經(jīng)歷過的事,但我還是要回放一下那些讓我抹不去的困苦。父親滿懷希望和信心申請下放豫東老家的最大目的,是開辦一家醫(yī)療診所,為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盡點綿薄之力,盡可能解除他們一些病痛之苦。然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診所被取締啦,安家的錢打了水漂。大半輩子從事的醫(yī)療事業(yè),由于父親對政治形勢的誤判,終于灰飛煙滅。從未下過地干過農(nóng)活的父親,只能從此接受“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命運陡變。解甲歸田的日子遠不如陶淵明歸田園居的浪漫。
1965年一場僅次于1942年黃河泛濫的水患洶洶而至,大水漫灌,數(shù)月不晴。父親送走兩個小弟弟寄居在道湖二舅家里,我們過了兩個來月每天領(lǐng)救濟糧的日子后,父親遂領(lǐng)著四姐和我踏上了逃荒要飯之路。有時我也想過,是不是命中注定,我的一生必須有逃荒要飯的這段歷練,否則我難以成長呢。近八個月的乞討生活,差點就讓我誤以為逃荒要飯就是我想做個做穩(wěn)了奴隸的職業(yè)生涯。逃荒回到被父親苦中作樂戲稱的五柳之家,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父親和四姐及我,我們仨靠在那間已被上了鎖,進不了門的五柳之家的外墻上,擁著一床破棉絮御寒。我便真正懂得,什么是居無定所,什么是何以為家,什么是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要盡快找一處棲息之處,哪怕是茅棚草屋也好,從那晚開始遂成了父親和我們最大的心愿。我們第二天找到了時任隊長的齊繼忠,他讓高仁義師傅協(xié)助我們在他為我們指定的宅基地上搭了一間高粱秸稈的茅棚。并許諾我們秋收后,隊上派人幫我們蓋一間土坯茅草房。然而齊繼忠麥收后不久,他的生產(chǎn)隊長就被大隊給擼掉了。
許多年后,當我自己真正擁有了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我把父親接到我身邊。父親拍著客廳里的長沙發(fā)對我說,這沙發(fā)里面填的是什么東西,咋這么臟呢?我們接父親的問話。我坐在父親身邊說,假設當年我們從南陽逃荒回到豫東老家,齊繼忠他沒有在麥收后被人擼掉生產(chǎn)隊長的頭銜,他會不會應允他對我們許下的諾言,真正在秋后幫助我們蓋間土坯草屋呢?父親和我都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父親嘆息一聲說,那就難說啦。當然我那會太過敏感,其實我知道那種假設是不成立的,畢竟我們在那個匆忙用高粱秸稈搭的茅棚屋里又度過了三年多的光景。
1966年麥收后,兩個弟弟在道湖寄居快兩年后,父親還是只能將他們從道湖接回了河南豫東老家。那年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浪潮正從黨中央的北京向全國各地席卷而來,而且聲勢浩大,鋪天蓋地。我們家首當其沖的是母親。母親因在長沙163醫(yī)院做保姆,163醫(yī)院是部隊醫(yī)院,部隊是講究政治身份的。那時母親她們做保姆首先要通過政審,但當時那個軍醫(yī)家剛生下孩子,急需保姆,母親遂通過先于她在163醫(yī)院做保姆的熟人介紹,就去了那個軍醫(yī)家。因母親勤奮善良及精心帶養(yǎng)那家孩子,那家上下都喜歡母親,認可母親的工作,尤其是那個母親帶養(yǎng)的孩子幾乎只認母親,他們家也就沒報備并補辦母親的政審。這政治風聲一來,母親因父親國民黨軍醫(yī)的敏感身份,那家軍醫(yī)就只好婉辭了母親。
當時,我二姐已下放江永一家國營農(nóng)場。母親被辭退后正發(fā)愁時,三姐也經(jīng)人介紹,被招進了株洲一家塑料廠當學徒工。這樣母親便回到株洲大姐那里,想繼續(xù)找份做保姆的工作,也想和大姐商量把道湖兩個弟弟接到株洲一起生活。但大姐是單身職工和另一位同事住一間房子,絕無可能再分到房子讓兩個弟弟也搬來同往。租房子又沒有錢,怎么辦。我們在南陽逃荒時,父親也曾動過心思想和呂老伯做兒女親家,把我過繼給那個村莊無兒的張老頭家,但遭到了母親的斥責。父親認真反思后,認為既然回到老家已是改變不了的現(xiàn)實,把弟弟們寄養(yǎng)在道湖也好,領(lǐng)著兒女逃荒也罷都是生存的權(quán)宜之計,決不能長久。于是我們逃荒回來后,父親就把蓋房子安居下來作為了頭等大事。
秋收后,父親即刻找到貓鼻子隊長要求隊上安排勞力幫助我們蓋房被推諉后,父親考慮豫東老家冬天太冷,我們棲身的秸稈棚四面透風,怕兩個弟弟受不了,于是決定來年麥收后再去道湖接回兩個弟弟。父親似下了決心,既然命運把他的后半生,把我們兄弟都安排在豫東農(nóng)村,那就認命吧,再艱難也要生活下去,豫東不是也有千千萬萬的鄉(xiāng)鄰們都艱苦卓絕地生活在這里嗎?大家都能生活,為什么我們不能呢?
我們的宅基地是位于村子最西南的一小塊空地。宅基地前面就是大隊的畜牧獸醫(yī)站,宅基地后面是牲口馬廄。宅基地西南面是一口不大的水潭,這是口季節(jié)性水潭,春夏雨水足,水潭的水幾乎是滿滿的,秋天連陰雨時,水潭有一半水,到了冬天水潭則干涸了。宅基地的西面就是生產(chǎn)隊西洼地,茫茫一片,地勢低洼。1965年那場水害,這西洼地是汪洋澤國,水深沒過頭頂,去場院掏麥秸喂牲口要浮水或扎筏子。逃荒回來,我們在場院住了三天,宅基地的秸稈棚四圍和屋頂糊的爛泥干透后,我們就搬了進去。反正沒什么東西,一路逃荒一床鋪蓋卷已成爛棉絮,一身換洗的衣服已被挎的藤籃磨破。把從五柳之家的鍋碗瓢盆一籮斗挎了過來,把從隊上預支的幾十斤紅薯干背進屋,用搭棚子剩的高粱秸稈當柴,點火燒鍋煮紅薯片,干稀一鍋出,老家的生活又接續(xù)上了。
二弟從三伯家也回了窩棚,他要考初中了,還是位于遜母口鎮(zhèn)的太康第八中學。三伯夸二弟,家里一盞煤油燈,幾乎是二弟的專屬,夜夜挑燈溫習功課,考學怕沒啥問題。麥收后,我陪同二弟去遜母口參加初中招考,十幾天通知下來,二弟也考取了初中。只是二弟入學不久,“文化大革命”來勢洶洶,一學期書未讀完,學校就停課了。停課也好,回來參加生產(chǎn)隊勞動吧,我已能掙五個工分,頂?shù)蒙习雮€勞力了。二弟剛下學,隊上只給四分工,他小我兩歲,但個頭比我高,干活比我行,幾個月后也能拿五分工了。這樣父親的工分由六分升到了八分,四姐每天也拿到了六個工分,我們四人頂?shù)蒙蟽蓚€整勞力。我們天天下地干活掙工分,盡量爭取不要再拿錢去生產(chǎn)隊買基本口糧。何況母親一時半會又沒找到保姆的活,大姐的工資每月擠出10元錢繼續(xù)負擔兩個弟弟,剩余的和母親節(jié)衣縮食勉強度日,再也不可能還有錢替我們向生產(chǎn)隊買口糧啦。總之,比之我們剛回豫東的窘迫,苦難的生活明顯地改善了一些。
1967年春天,父親從長沙把兩個弟弟接回了豫東老家,因從二舅舅家轉(zhuǎn)寄到母親未出三服的本家另一個舅舅家,兩個弟弟被虐的生活境況也改變了一些。道湖的寄居生活雖依舊清苦,但畢竟道湖在江南,不像豫東老家的生活粗疏將就,兩個弟弟雖仍然清瘦,卻也抽了條,長高了些。一家六口蝸居在秸稈窩棚里,日子照樣是艱難的,但我們四兄弟都在一起啦,彼此無牽掛,生活是不是又進了一步呢。三弟小學五年級快念完了,他在道湖完小學習成績很好,小弟弟讀二年級,成績也很好。父親還是決定把他們送到張君白小學讀書,但三弟死活不肯讀書了,他一是因家里太困難,二是覺得張君白小學也讀不出個啥名堂。父親抝不過他,也就只好隨他了。
多少年過去了,我回過頭去想想,父親一直比較重視讀書的,為何那時就隨了三弟呢。是迫于家庭困難,是入鄉(xiāng)隨俗,看老家大多家庭女孩讀到初小,男孩讀到高小就都回鄉(xiāng)務了農(nóng)呢;還是自從開的診所被取締,徹底灰了心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半輩子,最終九九歸一又當上了莊稼漢。但這是父親自己誤判政治趨勢而落下的命運結(jié)局,又能怪誰呢。我這輩子一直在解讀父親,父親生前也和我交往得最多。無疑我們交談的中心話題,是對他自1962年決絕地申請下放河南豫東這后半輩子,命運陡轉(zhuǎn)抉擇的對與否。但我們始終觀點相左,看法不一。實在遺憾,我的讀心術(shù)這門課程是不及格的,我感覺我始終就沒能讀懂父親。人是這世間最難讀懂的一本書,即便是父子也很難讀懂彼此的。
后來我們家除最小的弟弟仍在讀書,父親和四姐及我們?nèi)值?,都參加到生產(chǎn)隊勞動中去了。隨著我們家全情投入生產(chǎn)勞動,我們家的工分已夠分回我們的口糧了。倒欠生產(chǎn)隊的歷史結(jié)束后,慢慢地我們開始有了盈余,只是那時工分不值錢,一個整勞力一天掙十分工也就只能抵一角錢左右。低產(chǎn)量高投入,費時費力卻沒啥收入,那時豫東老家的現(xiàn)狀就是如此,日子仍舊艱苦和艱難。
狗鼻子隊長抽到大隊當了干部,生產(chǎn)隊會計齊繼賢繼任了隊長。這是個能為社員著想,能為生產(chǎn)隊發(fā)展謀劃,也能體恤貧苦的好隊長。在他的帶領(lǐng)下,原生產(chǎn)隊單一造草紙的副業(yè),又增添了軋棉花和榨油兩項副業(yè)。而這兩項副業(yè)又正好連在一起,并且在時間上正好接續(xù)造草紙的副業(yè)生產(chǎn)。麥收后,用打下的麥秸稈漚爛榨漿瀝水等工序來造草紙,一般到秋糧收割就告一段落了。而軋棉花和榨油正好是秋糧收割后方才開始的。軋出的棉花上交政府,脫下的棉籽便開始榨油。那時,豫東農(nóng)村把棉油當作炒菜和炸東西的主食油,當然也用來點燈照明。而軋花一般到年底就完成了,榨棉籽油則可以榨到麥收之前。全年有了一項不停止的副業(yè),生產(chǎn)隊有了些收入,變幾個現(xiàn)錢分給社員了。慢慢的我們家到年底分紅由最初的十多元到最高的七八十元,一年的油鹽醬醋和年底扯幾丈粗棉布添置一身棉衣褲就不太犯難了。
1967年麥收季節(jié)一告結(jié)束,我們?nèi)值苊棵渴展ず螅圆恍?,我們就到洼里用架子車拖土堆積起來準備筑基垛墻蓋屋。我們先丈量出屋基,又去磚窯購買些碎磚夯在基腳里,然后把麥秸稈摻在土里和熟,再用鐵釵一釵釵地垛墻。在基腳四圍垛一輪摻有秸稈的熟泥,等日曬風吹熟泥垛的墻半干后,就用鐵鍬鏟平。然后又垛上下一輪,一輪輪垛上去,夠不著了,就一個站在上面接泥團,一個在下遞泥團,三個月后我們兄弟垛的墻竟然有模有樣成了一間土房子的雛形。等過了年,開了春,泥墻干透了我們從集市買來橫梁,檁子和椽子,以及大馬釘,比葫蘆畫瓢,按圖索驥蓋好了屋頂。等麥收一結(jié)束,我們就把分得的麥秸稈浸上水繕成排蓋在釘牢的房椽上,屋頂上。然后再在房頂抹上同樣摻有秸稈的爛泥,抹平,一間土房子便在我們?nèi)值苁种新涑闪恕?br />
我們?nèi)值軟]請一個人幫忙,沒耽誤一天上工勞動生產(chǎn),利用下工的間隙,用一年的時間,用我們的雙手,用我們的智慧,終于蓋起了一間像模像樣的土墻草頂?shù)姆孔?,那份自豪和高興是實難形容的。關(guān)鍵是從今往后,我們可以在豫東老家安居啦。生產(chǎn)隊的人都嘖嘖稱贊我們,艱苦奮斗,自力更生,這三兄弟真是好樣的。隊上有個半吊子挖苦我們是窮發(fā)財,高仁義對他呵斥道,你也去試試,看你這熊樣,窮也發(fā)不了財。窮則思變,的確我們回到豫東老家是窮怕了。
窮得逃荒要飯,窮得很長一個時期,家中連點燈的計劃煤油也購不回,只能摸黑,早早上床睡覺。窮得經(jīng)常煮面條的鹽都要去鄰舍家借,有次借鹽抓錯了,誤把明礬當成鹽放進鍋里,一鍋豆子摻紅薯干的雜面湯,又苦又澀難以下咽。窮得買不起柴草,燒不熟一鍋面湯,半生不熟也要吃下去,吃個半飽還要下地干活。窮,我們住的秸稈棚,到了冬天五面透風,何來五面,四圍加棚頂。夜晚我們一家擁著一床破棉絮,上面遮不住風,下面鋪的秸稈穿梭著風,我們一家摟在一起還凍得上牙磕下牙,顫抖不已。春天到了,春雨不歇,夏天到了,夏雨滂沱,秋天到了,秋雨連綿,冬天到了冬雪飄飄。秸稈搭的茅棚往往是外面大雨,棚內(nèi)中雨,外面中雨,棚內(nèi)小雨,外面雨停了,棚內(nèi)還滴滴嗒嗒漏個不停。當雨水漫灌時,常常是鞋飄如船,鋪蓋透濕。一到雨雪天,父親便連夜枯坐,怕棚頂垮塌,四圍沖垮。這便是我們在豫東老家苦難生活的真切寫照,無絲毫夸張。
解決了住的問題,當務之急是解決燒鍋的柴草。當時豫東老家因一年兩季,麥子不夠塞牙縫,秋糧便選那些高產(chǎn)的作物來種。除高粱玉米,紅薯是首選,但秸稈要喂牲口,紅薯葉要曬干留著春荒時下面條和拌紅薯面吃,紅薯藤要喂豬。燒鍋的柴草除了秋后的棉棵就只能割青草曬干燒鍋用。割草只能是在夏天割青草,而且還只能是中午下工后趕緊去割一小梱草。下午下工太陽一落山就看不見割草了。四姐沒回長沙時,總是我領(lǐng)著二弟和三弟一起在中午收工后去割草。后來四姐回長沙去啦,我要做飯,中午頂著太陽下地割草就全靠二弟和三弟倆。割草一般都在玉米高粱地里,而且還要離村莊較遠的地方,因為村莊附近都被人割走了,而且村子附近的紅薯地里的草也長得不深。中午太陽正當頭頂,炎熱難當,一般人都要歇晌午。這時便是我們兄弟大顯身手的時候,我們磨快利鏟,躬身進入高粱玉米地里,唰唰唰,每割一小塊就鉆出來透透風。因為高粱地和玉米地,密不透風,里面太熱太熱。估計有一梱了我們就要捆綁好,趕緊回家站在門前平地上,因為吃了飯要洗去一身泥塵沙土,下午還要上工。割草是極辛苦的活,草有時會連根拔起,要將泥土抖掉就會抖一身的泥土,甚至是沙塵還迷了眼睛。這種草的火焰還不足,很不經(jīng)燒。
這樣我和三弟便開始去將近三百里的禹州市拖煙煤回家燒。第一次是我和本村同學張長德及他們兩個鄰舍一塊去的。我個子小勁不大,一架子車拖六七百斤煤還十分費力。張長德個子高但身材瘦,他能拖一千斤。去時一路我們說說笑笑,吃干饃喝涼水,晚上住三角錢一晚的騾馬店,也沒覺著辛苦。但拖煤回程,就只能低頭拉車,抬頭看路,沒有氣力說笑了。煤拖了回來剛開始不會燒,用柴草點燃,拉動風箱,那煤卻不起火焰。有次我急了,半煤半柴草,使勁拉風箱,烈焰騰空而起,直沖鍋底而且飄出爐膛,別提多帶勁。一會一鍋紅薯就蒸熟了。我喜出望外告訴弟弟們?nèi)绶ㄅ谥?,二弟更聰明,他把煙煤稍許灑點水,用厚厚的柴草引燃后,那煤火吐著烈焰在鍋底歡快地舞動著藍紫泛紅的火光,把燒鍋的人也映得臉膛紅光閃閃。于是我們燒鍋的難題又解決了,而且冬閑時去拖兩次煤就夠一年燒鍋的燃料啦。
一路拖煤的辛苦是一言難盡的。拖一次煤往返差不多六百里路,除晚上住騾馬店,整個白天都要緊趕快跑,一天至少要走十二個小時百多里路。拖一次煤順利的話六七天,遇雨雪天就要十天半個月不止。從家門口往許昌一百多里,全是平路,還好走。但從許昌往西到禹州市煤礦卻都是彎彎的陡坡山道,路極不好走。上坡要躬身低頭,勾著腳趾往上爬坡。下坡更難,身體要扛著車身,別讓慣性把你推得太快,握不住車軒就會把你沖下懸崖。我和三弟后來為落戶長沙道湖,拖煤賣給磚窯籌錢時,一次我就差點沖下懸崖。我由于身板瘦小,擋不住車身,要不是三弟快速沖到我身旁拖住我的車軒,用身子使勁扛住車身,我早已去見閻王爺去啦。哪還能在這里描述那段苦難的成長歲月呢。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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