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既往】書隨有緣人(散文)
人在讀書的狀態(tài)下,是一種享受過程。能陶冶情操,提高認(rèn)知能力,更能拓寬視野,增長知識。書中所蘊(yùn)含的靈魂,能夠喚醒我們的心靈。讀書更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享受,給我們帶來平靜、冥思的同時,更能夠讓我們忘卻生活中的煩惱,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和格局。一個有文化的人其實與學(xué)歷沒有多大關(guān)系,學(xué)歷再怎么高,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一般的禮節(jié),那叫沒有知識沒有文化,然而一個學(xué)歷不高的人在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等方面卻做到知書達(dá)理,他就是一位有文化的人了。讀書也是改變命運最好的方法之一,生活不管再怎么千頭萬緒,大家也別忘了時常捧一本書讀讀。不為雅致,而為改變。
一
我這個人不僅喜歡讀書,而且還喜買書。最先開始除了在新華書店里去看書買外,特別還喜歡在小書灘里買些舊書來看。記得在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廣東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五湖四海的人流好像一齊都向那兒涌動似的,自己有幸也參與到這般洪流之中,見證了中國南方在改革開放初期時那熱火朝天,轟轟烈烈的大時代場景。
大仲馬所著的《基督山伯爵》《三個火槍手》和小仲馬所著的《茶花女》這三本書,就是那個時候在舊書攤里購得的,一看這些書出版的時間,要比新華書店那些新書出版的時間要更早一些,心里暗自高興;書雖然有些舊,但從書的外觀整體來看,基本上都保持得十分整潔干凈,這也說明原來持有此書者,也是一位很講究的人。因此絲毫不會影響我對這些舊書的熱愛,并有了隱約的傳遞感覺,就像一抬眼就看見了那個讀書的人。
我喜歡的書,應(yīng)該是都帶點滄桑感才好,喜歡從舊事中找到我們可以借鑒的東西。
記得有一次,我在佛山市人民公園游玩時,在公園東門靠左邊的一個拐彎處,就發(fā)現(xiàn)有一個賣舊書的攤位,那攤位上的舊書還比較多,雖不是說想買什么書就可以買得到,但案子上的書也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各式各樣的舊書琳瑯滿目,當(dāng)發(fā)現(xiàn)這處“寶地”后,每逢禮拜天或節(jié)假日來佛山游玩時,我定會光顧那個地方。記得我在那個書攤里看見有一套上中下三卷本《春明外史》,這是張恨水先生的作品,讀中學(xué)的時候,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陳世祥先生對我講:“要想寫好小說,張恨水先生的作品要多看一些,那是很有幫助的?!?br />
陳老師的話我一直記在心中。這套書一看就是第一版本,令我愛不釋手,恨不得當(dāng)時就買下來,一問價格要六十元人民幣??墒前岩露靛X夾打開一看,里面只有四十五元錢,有些不情愿地把書又放回原處,等下次來時帶夠錢后再購買,又害怕被別人買走,心有不甘啊。這個時候被眼尖的書攤老板看見了,我們相互望著對方笑了笑,一來二去,同書攤老板都混得一臉熟,那書攤老板是佛山本地人,用濃濃的廣東話笑著對我說:“靚仔,看著你這么喜歡這套書的份上,四十元錢賣給你啰,區(qū)區(qū)二十元錢的事,小系情啦,來,拿返給你啰!”
可能這世界上,唯有賣書和買書的最好互相通融和妥協(xié),我不知為什么,但一定有什么心理在發(fā)生作用。
接過書攤老板遞過來的那套書,如獲至寶,并交了錢,連聲向那書排老板笑著說:“謝謝,謝謝老板,恭喜老板以后會發(fā)大財!”
因此,那個舊書攤的影像在我的腦海里一直保存到現(xiàn)在,散發(fā)著時光味道的舊書攤,彌漫著文字的芳香,充滿一份清純,一想起來,就令人難以忘懷。在廣東的四年,是這些書陪伴著我,一路走來,感覺并不孤單,滿滿的是收獲感。
每當(dāng)想起在佛山人民公園東門旁那個舊書攤淘書的美好歲月時,我既興奮又激動,那時的我陽光,青春煥發(fā)著朝氣,總想著趁閑暇時間多讀些書,不管怎么樣說來,書真的要是用心去多讀了,人就會真的有所改變,就連同別人講話的語調(diào)就變慢變低許多,這種改變當(dāng)時也說不清,道不明是怎么回事。更為準(zhǔn)確地說,是自己不知道用什么樣的文字語言來表達(dá)那種感覺,不過,我想多讀書總不會是一件什么壞事情,相反我覺得那還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從那以后,每到一個地方,去尋覓當(dāng)?shù)氐呐f書攤,在那里找到自己心儀的舊書好書,就成為我的一種興趣和愛好了。
這種興趣和愛好,來自緣,很多人想結(jié)緣,往往落空,其實是沒有找對對象,與書結(jié)緣,只要喜歡就能。
二
假若一個人多年尋找都沒有找見的好書,突然之間就有人免費饋贈給你,那種感覺是什么樣子的呢?說出來也許沒有人相信,可是這等好事,我就遇見過一次,因為當(dāng)時的心情無比感激和興奮,到現(xiàn)在想起那事兒來,都覺得好像是天意使然,故而記憶猶新,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好像那事情是發(fā)生在昨天,心里感覺清爽而快樂。
記得那是1999年春末夏初的一天,我到溫州出差,路過義烏時,想著有一位文友是義烏城區(qū)人,既然到這地方來了,好想與好友一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沒有提前對他打聲招呼,是想給好朋友他一個意外的驚喜,何不妙哉?!這樣想著,車到義烏時,我就下車去會那文友了。
按照文友原來留給我的通信地址,一邊走一邊打聽,當(dāng)來到他家大門口,發(fā)現(xiàn)他家的大門已上鎖,向周圍鄰居們一詢問,才知道那文友一家人都與月前去國外謀生去了,沒能相見,感到非常遺憾和失落。看看天色將晚,我想那就在義烏停留一晚,明天再到溫州也不礙事,就此機(jī)會順便到義烏大街小巷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品嘗一下義烏的小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沿著義烏江邊的小道,一個人向前面默默地走著,心里一想這事,就有些責(zé)怪起自己來,怎么不提前聯(lián)系一下那文友呢?可心里又一想,既來之則安之,那就順其自然吧,人一生之中,能有幾回夜宿義烏城呀?自己給自己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后,不由得暗自高興起來。有時我在想,人在隨心所欲的狀態(tài)下,只要心靈是干凈的,偶然的起因就會有必然的結(jié)果。
此刻,義烏江水在腳邊靜靜地向東流去,江道兩邊的柳樹枝兒隨風(fēng)輕輕搖曳著,江水上面時不時還發(fā)現(xiàn)有幾只小船在飄蕩,那小船的樣式與魯迅先生筆下烏鎮(zhèn)的烏蓬船有些相似,我想當(dāng)?shù)厝税堰@條母親河稱之為義烏江而不叫義烏河,是有一定道理的。當(dāng)我走到大安寺塔邊上的時侯,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這座城一到夜晚,非常安寧,行人也就三三兩兩,并不顯匆忙,道路兩旁的霓虹燈卻光芒四射,在大安寺塔旁的左手邊不遠(yuǎn)處,就有一條小吃街,正欲走向那邊去品嘗當(dāng)?shù)氐男〕詴r,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后面向我耳邊傳來:“大兄弟,你要書嗎?”
尋著聲音,我扭轉(zhuǎn)頭向后面望去,看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姐,人雖有些憔悴,但衣服穿得合身得體,干凈整潔,一只手拖著一個旅行箱,另外一只手拿著用紅綢布包著的兩本書,用一種渴求的眼神望著我說。
我望了望那位大姐,笑了笑,并未急著答應(yīng)她的話,那大姐看我的神情有些疑惑時,便又輕聲地對我說道:“大兄弟,請不要誤會,我不是書販,這書也不是我的。”
那位大姐急于解釋,就忙著把手上的旅行箱放在一邊,像是在身上尋找什么物件似的,我趕忙對那位大姐笑著問道:“你說這書不是你的,那是誰的呀?怎么會落到你手上來了呢?”
那位大姐聽我這樣一問,手輕輕捋了捋散落在眉前的頭發(fā),眼眶有些濕潤,臉色微紅地低下頭,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我又笑著向那位大姐說道:“這位大姐你莫要多想,我問你這話也沒有別的目的,不回答也沒有關(guān)系的?!?br />
“大兄弟,這書確實不是我的,而是我的一位好朋友留在我這里的,哦,不對,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我那好朋友的好朋友年先生留下來的?!?br />
那大姐害怕我沒有聽明白,接著她又說道:“我是湖州人姓丁,在義烏來進(jìn)一些貨,回湖州當(dāng)?shù)貋碣u,做些小生意,認(rèn)識了張先生,并成為好朋友,張先生他是東北哈爾濱人,為人厚道仗義,起先他從東北來義烏考察,覺得義烏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就在義烏扎下根做起生意來,隨著改革開放的大門越開越大,他生意的規(guī)模也越做越大,因為我經(jīng)常在他門店里進(jìn)貨,一來二往就熟悉了,最后竟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br />
我聽那位大姐說這些話,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三言兩語也述說不完,看那大姐的模樣更不像風(fēng)塵女子,便對那位大姐說道:“丁大姐,你看天也黑了,要不我們在對面小吃店,先吃點東西,品嘗一下當(dāng)?shù)氐奶厣〕?,咱們邊吃邊聊,你看怎么樣呀??br />
那位丁大姐點頭算是默默地答應(yīng)了。
三
我們在喜來順的義烏特色包子鋪,要了兩籠包子,一人一小碗銀耳湯,外加兩碟義烏精致糕點——紅糖蜜棗糕。吃完飯,丁大姐把手里的書用雙手鄭重地遞到我面前,我立即站起身來,用雙手畢恭畢敬把書包接到手中,隨手把它放到桌子上,正準(zhǔn)備把紅綢布打開的時候,那位丁姓大姐急忙走向前,對我說道:“請問大兄弟貴姓?”
我對她說:“不敢,免貴姓代!”
丁大姐接著對我說道:“代先生,咱們萍水相逢,相識就是有緣人,在沒有打開這套書之前,請你能答應(yīng)我的一個要求嗎?”
“當(dāng)然可以,丁大姐!”
丁大姐接著說道:“這本書我讀了以后,我才真正懂得了兒子與父母的感情之濃、夫妻情之純、朋友情之真、師徒情之義薄云天,君臣情之忠,讓我真正理解了行走人世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作為一個女人,我很喜歡書中主人公那敢愛敢恨的俠骨柔情,心胸寬廣能容大海的英雄氣慨,雖然由于個性過于坦蕩,遭到小人的算計而不能善終,但是功過自有后來人和歷史來公斷,我想不管別人怎么認(rèn)為,可作為一個女人,我是這樣看的。說真的看了這本書以后,讓我整個人都得到改變和升華,感謝書中的主人公讓我學(xué)到做人坦坦蕩蕩,做事嚴(yán)謹(jǐn)認(rèn)真。希望你看了這書以后,也同樣有所改變。并在合適的情況下,最后一定要將這本書傳送給有緣的人,你能做到嗎?”
聽著丁大姐的話,我感覺既合情又合理,她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嚴(yán)肅而認(rèn)真,于是我就對她恭敬地回答道:“一看丁大姐就是一位闖蕩江湖的女俠客,你說的話,請相信我會做到的。”
丁大姐聽我把話說完以后,朝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她起身一抱拳,向我說道:“代先生,我對你說的話,也是當(dāng)時張大哥把書交給我手中時,他對我說的話一樣的意思,請莫要見怪,張大哥看了這書以后,人生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現(xiàn)在追隨年先生一起到國外打拼去了,并且事業(yè)有成,目前已經(jīng)成為中西文化交流的使者。說真的,在沒有把這書交到你手中之前,昨天夜晚,我莫名其秒地淚流不止,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生旅途多坎坷,望你多保重!”
說完這些話后,丁大姐向我一抱拳并說道:“歡迎代先生以后來湖洲游玩,這是我的名片!”
我雙手接過丁大姐雙手遞過來的名片,出于禮節(jié),我也從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丁大姐,并熱情洋溢地對她說道:“如果在方便的情況下,也歡迎丁大姐到我們信陽來做客!”
丁大姐朝我笑了笑,再不多說一句話,不一會兒,她提起旅行箱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俠客的風(fēng)格一覽無余。丁大姐請你多珍重,小弟永記你芳容,并朝她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一躬。
四
這件事來得既突然又簡單,前后不過兩個小時,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和莫名其妙,可是這件事就真的在我面前發(fā)生了,有時我總在想,人世間莫名其妙的事還少嗎?只是別人經(jīng)歷著而自己沒有遇著罷了。故而,不可思議的事留給人生的記憶是最深邃的。得到這套書以后也給我留下最深刻最難忘的記憶,相信這一生我都不曾忘懷,也不能忘懷。
2015年我隨中國作家詩人旅行團(tuán)到新安江采風(fēng)時,特意到湖州去拜會丁大姐,沒曾想,丁大姐全家人都旅居意大利了,據(jù)說她已經(jīng)正式加入張先生的團(tuán)隊,同他們一起闖事業(yè)去了,祝福他們。
目送著丁大姐走了以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用紅綢布包著的那兩本書,不看則已,一看可把我驚喜壞了,并高興得手舞足蹈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兩本書可是我尋覓多年沒有尋到的好書呀!頓有與老友相逢的興奮感。真是太好了,美麗的義烏城,你待我可真不薄呀!”
原來這是上下卷的兩本書,書的名字是《年大將軍之死》。著書之人是臺灣著名作家高陽先生,當(dāng)一看見高陽先生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就一陣狂喜,高陽先生我早有耳聞,那時在新華書店里還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書籍,在廣東工作時,我尋問過舊書攤的老板,書攤的老板神秘且詭異偷偷地告訴我說:“要想看高陽先生的作品,那得去香港和臺灣,或者去新加坡,他們那里都有得賣哩!”
聽了書攤老板的話后,我感覺很是不甘和惆悵。我想這兩本書一定是從香港或是從國外帶回來的吧。聽丁大姐介紹書的主人,一想,就明白了張先生的好朋友,年先生一定是一位華僑,或者與年羹堯年大將軍有所牽絆之人,或是年氏族人,這樣推想,得出來的結(jié)論就順理成章了。
我們最先開始了解年羹堯,都是從清宮劇中了解的,一般導(dǎo)演為收視率著想,對很多人物的命運做了偏離了歷史的劇情設(shè)計,經(jīng)過品讀高陽先生所寫的《年大將軍之死》這部歷史小說,讓我開始冷靜地思考了許多問題,這部小說前前后后我通讀了三遍,每讀一次都有所收獲,最起碼不是跟風(fēng)地去評價一位歷史性的人物。
癡叟老師的文章底蘊(yùn)十足,文字功底深厚才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深夜留言,令人動容,深表感謝,向您敬茶了!
代老師是一位愛書之人,也是一位有隨和熱心的人。老師去各地尋覓愛書,求知若渴,與書結(jié)緣,與人相遇,了解人物的故事,就有了老師關(guān)于書的故事,老師是真的愛書。拜讀代老師大作,學(xué)習(xí)了,遙握問好老師,祝代老師龍年行好運,萬事皆順?biāo)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