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闖關(guān)(微小說)
闖關(guān) (微型小說)
夕照峰影
“真是火車開進玉米地一一出軌(鬼)了,今天又不通”。李地道盯著桌面上的紙牌,嘴里喃喃自語道,隨手將牌摔在茶幾上。
是啊,從周三開始到今天,已經(jīng)三天了,每晚他總是龍事不做,先闖一盤關(guān)。不知為什么,手氣總不順,一次都未過。
闖關(guān),是紙牌游戲的一個名稱。它是一個人的游戲。54張牌,去掉大小鬼,還剩52張。按順序一排7列,每列7張。七七四十九,第一列一張暗牌,六張明牌,第二列二張明牌,五張暗牌,依此類推,到第七列就是六張暗牌,一張明牌。按同花式小牌接大牌,四門各自從1接到K為通,手里剩3張機動牌。
李地道,某局機關(guān)老人了,在股長位置上已坐了十年。本來都“政通人和”,大家相處平安。上周二到班,不知從哪兒傳來消息:局長要高升了。
這消息,一般工作人員也僅只當個消息聽聽而已,可對于李地道,不啻是久旱逢甘霖前的一聲驚雷;是熬盡長夜看到東方魚肚白后的一抹曙光;是惡媳看著兇婆咽下最后一口氣時的順暢。
憑資歷本尊最老,憑能力有目共睹。不自吹,咱李某人論文才能動筆,論武才能動口,是被窩里放屁一一能聞(文)能捂(武)。特別是聽局長言語間的意思,肥水不流外家地,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塊地里這個坑補那個坑。想到此,李地道有些飄飄然了。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娘親也,終于出頭了。
李地道放開遐想的翅膀,天馬行空,已進入一把手角色。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做人嘛還是得低調(diào)點。他思忖,假如我是局長,得先物色物色信得過的副手。這不物色還覺自己得天獨厚,可一扒排,竟將自己扒出一身冷汗。咱局能人還真不少,真是臥虎藏龍。頭層篩過,再用五五黃金分割法過濾,最后,李地道發(fā)現(xiàn)執(zhí)行股劉法天,是自己最致命的竟爭對手。
在李地道看來,沒有劉法天,他馬上就是這局里的天,可偏偏這個劉法天,現(xiàn)在自己只能算是半爿天。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該走的路都走了,還有該什么的都什么了,可這幾天是水花不見一個,悶屁不聞一聲。
李地道坐臥不寧,整個腦子是一鍋漿糊,身子是像打虐疾,一時熱一時冷;心情像似坐過山車,一時高一時低。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李地道何以解憂,唯有闖關(guān)。所以,這幾天,下班回到家,晚飯碗一丟,拿起紙牌,玩起了闖關(guān)。他可不是玩牌,他是在賭命運。
怪也怪,從前玩這游戲,有時通有時不通,至少五成把握??蛇@幾天是十把九不通,難道真是天意在暗示。
這晚,李地道又心熱手癢,不到黃河不死心。事不過三,他又一次向命運發(fā)起了沖鋒。發(fā)牌前,他虔誠莊重,成敗在此一搏。心里默念著:一把過,一把過,過了是局座。
開局不錯,很順。李地道樂滋滋的,可偏偏最后還剩三張牌,明牌紅心五,按規(guī)則要紅心四接,可紅心四一直未出現(xiàn),這就是死局。
李地道急得罵罵咧咧,抓耳撓腮:“該死的劉法天,我看你就是我的克星天”。他將紅心四當成了竟爭對手劉法天了。
他不死心,又一次檢查牌面,仍無功而返。此時腦海翻涌起二十年艱辛路,委屈,徬徨,忍辱負重,看人臉色做事。現(xiàn)在眼看著石扳壓筍,板松筍出之時,卻被半路里殺出個程咬金攪得六神無主,七竅生煙,多憋屈。
攸的,他腦子里閃出個念頭:牌在自己手里,我的地盤我做主,切,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了。想到此,他用眼睛余光掠了一下四周,像是掱手瞄到了獵物,臨下手前的余光一瞥。整個屋里,只有他自己。他隨即麻利地抽出一張暗牌,一看仍不是紅心四,一不做二不休,一筷羊肉也是膻,他索性將剩下的牌全揭了。這下毫無懸念,一通全通。
他長而緩地舒了一口氣。
天知地知,我知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