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點點燈火慰人心(散文)
小時候,以為燈火可以是盞忽明忽暗的煤油燈,可以是墻頭撲朔迷離的螢火蟲,也可以是手提的玻璃燈籠。長大以后,才知道燈火可以一個家,可以是一個村莊,可以是一座小城,更可以是一處靈魂棲息的家園。
有燈火的地方,一定有愛,有暖,有希望,有力量,更有心靈的寧靜。我喜歡燈火,不是太多的眼花繚亂,而是可以給予我希望的那盞。我想用文字留住路過的那些燈火,余生不長,只想把燈火請進我的生命,讓我活著的底色里涂滿陽光的味道。
小時候,很喜歡夏天的夜晚。夜幕降臨,涼風習(xí)習(xí),繁星點亮夜空,與奶奶坐在有些破舊的窯洞口,仰望著星空,聽大字不識一個的奶奶講著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說什么牛郎與織女硬生生被王母隔在了銀河的兩岸,說什么七月七日就會看不見喜鵲,因為那日喜鵲都去了天上的銀河。說什么月亮里住著仙女和小白兔,仙女在月圓的時候才會跳舞。那時接觸到的知識僅限于道聽途說,所以即使奶奶重復(fù)了一遍又一遍,我依然覺著有滋有味,因為那神秘的星空給予了我無限想象的空間。運氣好的話,還會看見屋子外面墻壁上爬滿了螢火蟲,軟綿綿的身體細長而扁平,尾部掛滿了黃綠色的小燈籠,把它們聚在一起,似乎可以照見心底的世界,也可以照見奶奶那裂成核桃形的笑容。
小時候,也喜歡寒冷的冬夜。即使外面北風怒吼,即使外面冰天雪地,我躺在被母親用柴禾燒得很暖的炕上,很享受地看著母親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縫補著漏風的日月。忙碌的農(nóng)活擠占了母親白天所有的時間,也只有夜晚我才能認真地看清母親的褶皺,也才能清晰地看著燈光映照下一針一線的生動影子。除過研究燈火下的母親以外,我的兩手也不會閑著,就會在墻壁上投影出大公雞,小兔子的模樣。一邊和母親拌著嘴,一邊擺弄著自己的天馬行空,煤油燈的煙火味成就了冬夜里最溫暖的記憶。
上初中時,由于家距學(xué)校比較遠,而且我們家又住得比較偏僻,想要和村里孩子一起上學(xué),還得走過一段距離。于是,每天早上,特別是在冬天,五六點鐘的時候天還是漆黑一片,我一個人走學(xué)校很怕。母親便會挑起一盞煤油燈做成的燈籠,里面盛放著盞煤油燈,四周用玻璃做成圍墻的那種。她把我領(lǐng)到同學(xué)家門口,直到我們一起上學(xué)走了以后她才和燈籠一起回家。晚上放學(xué)時,我和同學(xué)走到叉路口,總有一盞燈籠又在那里等候,這樣的春夏秋冬持續(xù)了四個年頭,直到現(xiàn)在,我也能想起照亮前程的那盞燈火。
有次去紅河谷游玩,回來時因為天黑跟著導(dǎo)航誤入了一座大山,那里的盤山公路路面不寬,而且往來的大型車輛實在太多,把我們擠在路邊不說,還一直用它那飛快的速度似乎嘲笑我們的車子的渺小。坡陡彎急,四周又是黑漆漆的一片,這樣一直繞來繞去的道路很長很長。偶爾有燈火出現(xiàn),我們似乎才能松一口氣,畢竟有燈火的地方便有人家,看著燈火,提心吊膽也會化成踏實。這邊燈火已經(jīng)遠離了,又盼前邊的燈火,就這樣在燈火的安慰下終于走完了那些山路。夜行的人,最希望看到的是路邊的燈火,它不言不語,卻能給人溫暖的陪伴,給人心靈上的慰藉。還有一次,從銀川去延安,因為是第一次去,不知道延安究竟在何方,以為過了榆林應(yīng)該快了。可是天色已黑,四面全是些山頭,轉(zhuǎn)過一道山還是一道山,山挨著山,山擠著山,這樣的道路走起來著實讓人心慌。就在我準備打瞌睡的時候,在山頭的前方發(fā)現(xiàn)了半邊明亮的天空,在夜空里特別醒目,我們都高興地說,延安終于到了。即使眼睛早已望見了延安的燈火,車子還繞行了半個小時左右,才抵達目的地?,F(xiàn)在,煙火就是維持城市體面最好的表現(xiàn)形式,尤其是在夜晚,看見一座城首先看見的應(yīng)該是它的煙火。
如今,逢年過節(jié),凡是住在小城里的樹,沒有一棵是孤獨的,上面綴滿了形狀各異的彩燈。走進小城,宛如徜徉在煙火的海洋,到處燈火璀璨,猶如閃耀的珍珠,將城市的輪廓勾勒的清晰生動。哪里有煙火,那里就有小城,哪里的煙火紛繁,那里的城市就越擁擠,煙火成了一座城市必不可少的一個器官。
曾經(jīng),一度時間陷入了生活的迷茫,除了干著從開始可以看到結(jié)局的工作之外,精神似乎再無寄托。偶然的機會,遇見了快樂社長,走進了江山文學(xué)網(wǎng),結(jié)識了許多優(yōu)秀的文字愛好者,讓我終于抵達了精神的燈火家園。以前工作忙忙碌碌,但總覺得生活中缺少了點什么,找不見活過的痕跡,看不見活著的意義,望不到活著的方向。自從與文字結(jié)緣以后,好似從黑暗里看見了曙光,好似漫漫山路中遇見了燈火,從此喜歡上了讀書,也喜歡上碼字,把日子過成了真正具有煙火味的風生水起。
文字猶如一盞明燈,更像是一城煙火的璀璨,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文字的煙火不是那一座城市的夜空可以比擬的。走入世外桃源,我們可以感受到人間煙火氣的美好;走入余華的《活著》,我們可以在生活窘迫的長夜里看到煙火給予的光明;走進紅樓,我們亦可以感受到煙消火盡后的凄涼。文字里的燈火,可以讓你達到內(nèi)心的五彩繽紛,可以讓你擁心自暖,更可以陪你在漫漫長夜里走過孤獨。
“山上層層桃李花,云間煙火是人家?!庇袩熁鸬牡胤?,便是有家的溫暖?!笆挆l桑柘處,煙火最相親?!痹谏酱迨捠杌臎龅臅缫爸?,終于能看到有人住的驚喜,有煙火的地方,終歸有著奔赴的意義。最喜那句“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鼻也粏柺亲约旱男纳先怂谥庍€是表達稼軒置身于繁華外的脫俗,就這樣的燈火,這樣的節(jié)日,也徹底讓人淪陷。我們總是目的性很強地追尋著某個東西,有時候,在不經(jīng)意中便會不期而遇,這樣的燈火其實常常就在我們的身旁。
小時候,燈火那里有母親忙碌的身影,長大了,燈火那里有慰藉心靈的溫暖。這燈火,可以是愛,可以是暖,可以是光,也可以是心靈的驛站。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這世上,總有一處燈火溫暖過你孤寂的心靈,總有一處燈火在黑夜中讓你走出困境,總有一處燈火讓你發(fā)現(xiàn)自己活著的意義,總有一處燈火點燃了你的夢想,總有一處燈火為你停留,總有一處燈火給你希望,總有一處燈火讓你念念不忘,總有一處燈火讓你愿意守護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