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滄海拾貝——秋風(fēng)日記(隨筆)
◎極度的美,總是伴隨著極度的殘酷
萬重積雪生寒光,夜色清絕似曉霜。
琉璃世界滿瓊玉,冰雪封道難回鄉(xiāng)。
二月三日,立春前夜,下了一場凍雨加暴雪。一夜間,天地銀裝素裹,屋檐掛滿流蘇般的冰凌,玉樹瓊枝晶瑩剔透,潔凈得恍若童話世界。美則美矣,多少草木夭折于雪的威壓之下,多少游子阻隔于回鄉(xiāng)的途中?
極度的美,總是伴隨著極度的殘酷,帶著強烈的侵略性、震懾力、無與倫比的威嚴感,讓世間萬物低下高貴的頭顱,臣服于其腳下。在美的視覺沖擊中,人甘愿承受美帶來的種種困擾與痛苦,毫無怨猶。
冰雪是一種象征,有多少人愛雪的潔白、冰的晶瑩,只因冰雪滿足了人們對圣潔純美世界的向往。對丑陋的現(xiàn)實有多厭棄,對美好的童話就有多期待。
唯美主義的代表人物王爾德曾說:“每件賞心悅目的東西背后,總有一段悲哀的隱情,連最不起眼的小花要開放,世界也得輕歷陣痛?!焙螞r這鋪天蓋地的雪,盛大的美帶來的是盛大的傷痛。
菜棚車棚壓塌了,電線通信壓斷了,農(nóng)作物凍壞了,沿路樹木折損,車輛寸步難行。原以為孩子隔在武漢不能回家過年了。二月六日,所有單位接到緊急通知,全員上高速鏟雪除冰,確保道路暢通。一時間,除雪車、推雪機、鐵鍬、鏟子,只要是能鏟冰除雪的裝備和工具全部派上用場,經(jīng)過連續(xù)奮戰(zhàn),高速路終于開通了。
七日,聽到孩子說回家的好消息。只不過原本兩個小時的車程,從上午十點一直開到下午五點才到家,歷時七個小時。回家的路真是艱辛又漫長,還好,路上平安順利,就是大吉。聽孩子說,僅僅出武漢就花了四個多小時,耗時是以前的十倍。
晶瑩剔透的冰雪,從美學(xué)的角度來說,因其純白無瑕,營造了無與倫比的美感;從文學(xué)的角度來看,冰雪的美催生出無限詩意,或感懷人生、或吟詠愛情、或慨嘆時艱??傊篱g萬事萬物皆有兩面,有光明也有陰影,有美好也有殘酷。
飛蛾撲火,向死而生;花夭竹折,以身殉美。死在美麗的事物下,也算死得其所。愛情是一種美,死亡是一種美,藝術(shù)是一種美,人間煙火也是一種美。凡是美的事物,必定令人心生愉悅,充滿力量,無懼無畏,又心生敬畏。
世間若沒有了美,只是活著,而非生活。生命終其一生,就是一個尋找美、體驗美、創(chuàng)造美的過程。相較于美帶來的種種遺憾與傷痛,那又算什么呢。一切都有代價,取其利而去其弊,一分為二對待就好。
2024年2月7日
◎冰消雪融晴朗天
二月九日,大雪初霽,陽光耀眼。天氣告訴我們,沒有永遠的冰雪,沒有不停的風(fēng)雨,好的、壞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把生命的每一天都當(dāng)過年一樣認真對待,把過年當(dāng)普通日子一樣,不必因此打亂了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
春節(jié)前夕,超市、菜場人潮擁擠,人們拼命地采購食物,雞鴨魚肉使勁往家買。過年的基本形式是走親串友,核心內(nèi)容是吃吃吃。今天去你家吃,明天去我家吃,懶得燒火做飯的,直接去餐館吃。
餐館大多是事先定制好的套餐,888元、999元是起步價。團年宴大部分是預(yù)制菜,拿著白花花的銀子,去吃一桌殘羹剩菜,多么不值又多么無奈!別人請了你,你必定要回請,這是中國式人情世故,大家默認的慣例。沒辦法,形式往往比內(nèi)容重要。
說實話,在外面餐館吃,十幾個菜,我還吃不飽。一想到雞鴨魚肉都是事先做好的,而且加了許多化學(xué)調(diào)料,我就沒了胃口。
過年過節(jié),要應(yīng)付一些不知趣的親戚問收入,問是否給孩子買房買車。特厭煩,特想懟一句:關(guān)你屁事!
討厭人群中曬優(yōu)越感的,你混得好不好與我何干;更討厭牢騷滿腹,憤世嫉俗的。還好,現(xiàn)在的快餐文化滲透之廣,人們看到后都變得聰明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人生就是一場體驗,世上沒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當(dāng)一個人,不炫耀,不抱怨,以淡然的心境面對一切內(nèi)卷,才算是真正活明白活通透了。
趨利是人的本性,你要明白,當(dāng)你強時好人最多;當(dāng)你弱時,壞人最多。有人對你冷漠,是因為你對他沒有利用價值;有人對你好,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有人對你好,是因為他懂得你的價值。
那個無條件對自己好的人,就是生命中的貴人,自當(dāng)好好珍惜。那些路人,就不必為之牽動絲毫情緒了。
一個人,最得當(dāng)心的,是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給生命帶來的慢性傷害。在一個日漸異化、物化、功利化的社會,如何保護人性的良知與美好?如何避免被一股看不見的洪流吞噬?比種種形式重要多了。
過年也不想為應(yīng)酬陪客,勉為其難地打麻將了。不喜歡的事直接了當(dāng)拒絕,而且也不必有絲毫歉疚,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無論是身體的健康,還是情緒的穩(wěn)定,今年勝過去年,就是一種小小的成就,值得欣慰。
新春伊始,向著陽光奔跑吧!未來的日子,也會有風(fēng)有雨,沒有什么是一場慢跑化解不了的。在奔跑中,讓陽光在心田扎根,花開遍野。
愿以后的歲月,陽光多于冰雪,愿愛我的、我愛的人,還有善良的陌生人,都平安吉祥,所遇皆好人,所見皆美景。
2024年2月9日
◎愛在天地間
初五,20℃的氣溫,梅花一夜吐蕊,風(fēng)也變得溫煦和暖,春天的氣息一下子就來了。
化身一株行走的植物,游走天地間,不去拷問什么,不去追尋什么,忘卻作為人的身份,可得舒暢與輕松。
日子每天一樣,無所謂節(jié)日不節(jié)日,所謂的情人節(jié),不過是商家大肆牟利的噱頭。
在一個重利輕情的時代,“情人”一詞一再被曲解、被庸俗化了:有錢就有情,沒錢就無情,“情人”成了欲望與利益的代名詞。
他們不懂,真正的情,是對眾生有體恤之心、有憐憫之意、有幫扶之力,是一種無私的付出與守護。蕓蕓眾生,多的是算計、權(quán)衡、取舍,所求不過是欲望的滿足,利益的獲得。
情愛是珍貴稀有的東西,只有純潔高貴的生命才具有,心靈富足、重情重義的人才給得起。心窮的人、寡情的人、利字當(dāng)頭的人,談什么都是奢侈。
你要在你的身上克服時代,克服性別,不要被這庸俗的現(xiàn)實淹沒,不必隨波逐流追尋一些毫無價值的東西,你追尋的美好都藏在大自然與文學(xué)里,藏在高貴的靈魂里。
難道不是嗎?至真至誠、襟懷坦蕩、潔凈無瑕,都藏在一朵花、一彎月、一溪泉那里,藏在大自然的懷抱里,藏在有山水特性的心靈里,你可盡情采擷、盡情享用。天地是慷慨無私的,愛在天地間。
2024年2月14日
◎守靜如禪
世界看起來如此熱鬧,人人表面笑著談著,似乎親密無間,實則各自的悲歡并不相通,身近而心遠。
人生就是一場風(fēng)雨中的獨自行走,你要找到能支撐你的東西,才能堅定不移、泰然自若地走下去。不然,一場凍雨,一夜風(fēng)暴,就能輕而易舉將你的世界摧毀。這個東西必須具備恒定、強大、深厚、堅固的特質(zhì),才足以撐起你頭頂?shù)囊黄臁?br />
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有能力的未必有心,有心的未必有能,有能量且能一如既往為你撐起一片天的,只能是你自己。
蕓蕓眾生,活得粗糙潦草,都在盲目追求世俗定義的成功和幸福,將人生活成了一場場演出。在時代浪潮的席卷下,生命的顏色和質(zhì)地很難不被侵蝕。重重壓力,念念無常,那點虛幻不定的幸福感,一陣風(fēng)來,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快樂是暫時的、浮淺的,只有痛苦使人深邃;喧囂是一種蒙蔽,使你看不到世界的真相和本質(zhì)。在孤獨中,我感到平靜和充實,在平靜里,我又找到了久違了幸福感:將寄居在云端的心取回,守靜如禪,彼此交談,如一葉小舟穿越風(fēng)暴海嘯,回到了靜謐的港灣,平靜、心安,就是幸福最好的樣子。
人類常犯的錯誤就是:總是和這個勢利眼的世界交淺言深,對一路風(fēng)雨相隨的自己置若罔聞。
守靜,就是在風(fēng)暴的中心,建立一座牢固的城堡。這里,沒有來來去去的影,沒有形形色色的臉,沒有聒噪刺耳的音,沒有擾亂心智的念;沒有真真假假,沒有虛虛實實,只有真實篤定、踏實安定、神閑氣定。心中有了定海神針,才能不慌不忙應(yīng)對一切。
時光如清泉汨汨流淌,呼吸如花蕾靜靜綻放。在靜中,有一股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上。逆境并非絕境,無望并非絕望,世間若無美好,何不自己創(chuàng)造!
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看似重復(fù),如能從中得到新的啟發(fā),煥發(fā)新的活力,這一天就沒虛度。
2024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