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潦滸還有春天(散文)
說起潦滸他總是滿臉的愁苦。他這一生度量很小,小得只容納下一個地方--越州潦滸。比如潦滸的地名來歷及含義,問他為什么?他理由很充分:“祖祖輩輩在這里生活,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每一寸土地,生活在這里的每個人,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币徽f到這些,他心里就會無比高興,臉上就像抹了蜜,說話有底氣。我想打斷他,可沒有打斷的機會,那就讓他說,我聽。他說:“提起潦滸,潦滸地名的來歷,就不得不再說起,就像一個人自我介紹時,總會重復的提起哪個地方,潦滸是千年陶瓷古鎮(zhèn),原名叫‘貓貓石’,相傳古時候在南盤江上有一座五孔石拱橋(廣濟橋),在廣濟橋下游的百米處有一條小溪匯入河道內(nèi),小溪口正好有一個老虎形狀的巨石立在河道里,人們習慣稱為“老虎石”,每當漲水或者水流湍急的時候‘貓、貓、貓’的叫聲就會非常大。先民們在南盤江老虎石近旁澤水二居。清同治年間,云貴總督芩毓英過此,覺得有些不雅,濱江水多改為‘潦滸’,就一直沿用到現(xiàn)在,至今有140余年?!彼褪橇蕽G地方文化人--張小春。
張小春是潦滸人,從小在這里長大,給我的印象,人本分,用農(nóng)村的話說,非常地道,能在社會變革的潮流中保持淳樸,又是那么善良非常難得。他愛潦滸就像愛他的生命一樣,他的每滴血液里都流淌對潦滸的情結,這種情結鑄成了一種魂,能讓你更肯定“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能尋得到根,看得到煙火氣息,能留得住鄉(xiāng)愁,能保留住歷史傳統(tǒng)文化,有盼頭,有看頭,有奔頭,”就是希望。
其實,第一次聽他講這些的時候,我也是蒙的,覺得像他這樣,都六十多歲的人了,安享晚年就對了,潦滸的地名來歷,潦滸傳統(tǒng)村落,潦滸千年陶瓷古鎮(zhèn)等等,能不能保留不應該是他操心的事??扇チ蕽G的次數(shù)多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這些想法都是錯誤的,也是膚淺的,一個地方的歷史文化要傳承,要保留,需要每個人都參與進來,才不會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我讀過著名詩人雷平陽的一首詩《親人》,其中一句:我只愛昭通市的土城鄉(xiāng),因為其它鄉(xiāng)我都不愛,這句詩,用來表達張小春的愛鄉(xiāng)心在好不過。你就會覺得,年輕的時候,為了米錢在外面漂泊,不會覺得故鄉(xiāng)有多重要,當你老了的時候,你會越來越思鄉(xiāng),你就會覺得故鄉(xiāng)再丑,也是你永遠割不斷的根,你總想著回去,這樣心里才不會空,才有歸屬感。
潦滸,有一條非常有時代韻味的老街,還能找尋曾經(jīng)模糊的記憶。每次來,我都會站在哪里思索片刻。這條街長達三里,如一條長龍蜿蜒在村子中央,你仔細看你會發(fā)現(xiàn)在街道南北兩頭設有兩道大柵子,北邊叫北頭柵子,南邊叫南頭柵子,像兩道門,以前它默默的守護這里的村民,也聽慣了這里操著各種口音的叫賣聲,當交易的雙方達成共識時,它也會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如今,這條街又有了新的使命,村民富裕了,很多房屋都空著,土墻墻、瓦房、木窗等非常有年代感,它要努力保護它,讓它原有的模樣能保存下去。我也聽當?shù)乩先酥v過黃沙塘巷、紅臺子巷、沙溝窯巷等這些地名的故事時,會想起小時后的幼年、童年、少年等成長的記憶。這條街也見證了潦滸陶瓷的興起發(fā)展,也滋養(yǎng)了潦滸人,也見證了這里的人用勤勞的手,在這片土地上講述著潦滸的故事。
來潦滸,你也會左看又看的,總喜歡拿起手機捕捉,就會想起很多往事。小時候做哨子的泥巴,那是農(nóng)村的土話,專業(yè)的叫法是陶瓷土,家里腌酸菜的壇壇罐罐,為什么腌出的酸菜這么好吃,你就越會想到潦滸,你也會想起小時后家里窮,買不起洗衣粉,去山上挖白泥巴回來洗衣服,農(nóng)村即將消失的瓦房,其實也是用窰泥燒成的,當想到這些時,你就會越想故鄉(xiāng),就會覺得潦滸這個地名是多么的重要。潦滸陶土資源豐富,而且儲量大,境內(nèi)有大白土、金剛泥、沙泥土等種類,開發(fā)利用價值高。
走在潦滸的這片土地上,你會發(fā)現(xiàn),風吹自然,土地會說話。潦滸人的生活,好日子,孩子的成長,都滲透了陶瓷,有了陶瓷,它們就能賺到米錢,一家人的生活就有希望。你也會發(fā)現(xiàn),街巷兩邊的青瓦泥墻的古居,四合院建筑,院內(nèi)的木雕、石雕,以及宣傳圖蘭等等,都非常講究,都圍繞陶瓷展開,畫工、雕工等都非常的細膩,保留了傳統(tǒng)又與時俱進,非常有文化價值,這在同質化的今天,是非常難得。很多有價值的古村落、古建筑等在城鎮(zhèn)化推進的今天,每天都在消失,如果不加以保護,以后留個子孫后代的除了高樓大廈,其它的都是空白,這是歷史的悲哀,也是人類的悲哀。
從張小青講述、考古資料調(diào)查,《曲靖陶瓷史》《南寧縣志》《曲靖風物志》等記載,可以證明潦滸是一座因陶而興起的千年陶瓷古鎮(zhèn),素有“小云南”之稱。宋代開始燒制磚瓦,明代開始燒制陶瓷達到歷史的高峰,清代開始制碗,民國建廠生產(chǎn)瓷器,最有名的是“青花白鶴”。至今還保存從明代以來不同歷史的龍窰和龍窰遺址16座,至今人在使用的龍窰有12座,改革開放新建龍窰達10座。這些龍窰見證了潦滸陶瓷歷史的興衰,也幾乎涵蓋了人類陶瓷史上不同時間段的工藝特征,至今仍然在用的有手工拉坯、柴燒土窯非常古老的制陶方式,也傳承了中國陶瓷文化,對了解中國陶瓷,了解潦滸等,都是寶貴的財富,對研究潦滸非常有文物和使用、藝術、科研價值。2016年,潦滸村被列人第四批中國傳統(tǒng)村路名錄,2018年潦滸土陶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
曾經(jīng)對于潦滸,只是停留在各種書籍,或者聽人說,后來有機會去潦滸采風實地走訪,就深深愛上了潦滸。潦滸,每去一次,就會有一次的收獲,它還隱藏著許多動人的故事,等你去發(fā)現(xiàn)。
我邁開不舍的步伐。潦滸,潦滸,在我的耳邊不停響起,分量是那么重。
遠遠回頭一看,張小春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就是潦滸的一份子,可對于潦滸,注定一輩子不能割舍。對于個人,哪怕使出全身力氣也顯得薄弱,人人這樣,則潦滸永存。我也相信,因為有像張小春這樣的守護人,潦滸,這個名字一定會保存下去。
(參考文獻:《曲靖陶瓷史》《南寧縣志》《曲靖風物志》(基層政權與區(qū)劃地名科)潦滸本地人講述和采風時根據(jù)(張小春口述講述和帶著實地考察。)原創(chuàng)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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