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點亮趙家溝(散文)
曾經一潭死水的趙家溝,由于包產到戶激發(fā)了百姓的活力,加之隊長的更迭,讓百姓更加看到了希望,趙家溝的百姓日子逐漸改善,經歷春潮涌動后的一場蛻變,平靜的趙家溝水庫,逐漸蕩起了微瀾。
沉寂千年的村莊,也需要更加開放的世界,人們需要更加幸福的生活,于是死水變微瀾,人心思變,戶戶改善。改變需要一個過程,有的在一夜之間,趙家溝的變化卻是從一點一滴開始,從油鹽柴米醬醋茶,從清油燈到煤油燈,再到電火(電燈)。
幾年時間后,放眼望去,趙家溝很多泥土墻變成了石頭房,為了節(jié)約石方,每堵墻都留有間隙,一般是一至五公分寬度,有的再擴大點成為透氣的窗戶,顯得氣派。隨著經濟的發(fā)展,有的社員就不再修瓦房子了,那是因為燒瓦的過程很復雜,還有瓦房子久了,風吹雨淋會漏雨。于是大家逐步轉向預制板的平房,一是防漏雨,二是生產隊的曬場被分了以后,農戶沒有地方晾曬糧食,于是再次改變。龍娃看準機會,從淮口拉回預制板,做房子的蓋頂。一般都是將建材運到水庫大壩,然后人力搬運到各家各戶。當然那一里路遠的運費遠遠高于從50里外淮口運到水庫大壩的費用。
接任組長的遠金老實厚道,為人謙和,處事公正,行事果斷,深得鄉(xiāng)親們信賴。組上哪家有困難,給組長帶個信,他就趕到了;哪家有紅白喜事,遠金組長都要參加。他還幫助鄉(xiāng)親們趕場買東西,照顧孤寡老人。他把鄉(xiāng)親們當作自己的家人,很得大家的擁護。包產到戶后,上級對組長的要求,就是每家每戶的農業(yè)稅和雙提留款必須得收起來。否則就會被村里或者鄉(xiāng)里點名批評。還要扣減組長的補貼。然而曾經貧瘠的趙家溝,雖然家家都有了余糧,但是經濟上也不寬裕,很多家庭交不起提留款。加之提留款逐年增加,到80年代末期已經達到每人200多元一年。在農村,提留款是指鄉(xiāng)政府向農民收取的“三提五統(tǒng)”即:公積金、公益金、管理費提留和五項鄉(xiāng)鎮(zhèn)統(tǒng)籌。村提留起源于人民公社時期生產大隊和生產隊的“公積金”“公益金”和“管理費”;公積金,即生產大隊、生產隊用于增加今后擴大再生產的基金(如購買拖拉機、抽水機來用),相當于企業(yè)的投資基金;公益金,即生產大隊、生產隊用于提供集體福利(如五保戶的供養(yǎng)、赤腳醫(yī)生的補助、給群眾放露天電影、辦集體圖書室等等),相當于企業(yè)的福利基金;管理費,即生產大隊、生產隊的行政辦公經費(如給生產大隊、生產隊干部發(fā)務工補貼),直到2002年全國農村稅費改革時,才取消了提留款。遇到粗暴的,工作方法簡單的鄉(xiāng)干部進到村里就要牽豬,拉糧食,百姓生活越來越艱難。
組長趙遠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趙遠金感覺到這個組長越來越難當了,必須給大家做幾件實事,才能贏得百姓的信任。于是,他找到龍娃和組上見過世面的幾個年輕人商討對策。龍娃說:“要讓趙家溝發(fā)展快點,要首先解決通電,通路的問題。有了電就可以像城里人一樣自來水等用電機帶動的事情,然后再說發(fā)展經濟的事情?!?br />
“的確,到隊上的路也該修了,你看家家戶戶抬預制板的費用,好高啊,都可以修兩間房子了。但是,目前修路恐怕有點困難,需要很多錢,我先去趙鄉(xiāng)政府,然后等我空了和東祥老輩子一起去找一下遠斌,看他有沒有辦法給家鄉(xiāng)一些支持。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把電燈點亮吧?!边h金心中盤算著,給村民做一件看得見摸得著,做得了的實事。
龍娃說:“很好,先把電燈點亮,免得百姓點煤油燈,黑燈瞎火的,不方便,人家竹林鎮(zhèn)上馬路上都安起了電燈,到處都是亮晃晃的。”
從別的隊上接電線是件很麻煩的事情。組長花了30元錢請供電站關火的人喝了一臺酒,那人胡子一抹,說道:“你們五隊想安電燈,可以,你要去給二隊隊長說好,從他們那里搭火最近。不然線路費你們都給不起?!?br />
遠金只好帶上兩斤肉去二隊,找到二組的組長賴得銀。“賴隊長,我們想安電燈了,你看你們都用了一個多月了。我們還在點煤油,到處都是漆黑。我今天來找你,想從你們隊上紅花梁子背面那根大電桿上接電,請賴隊長答應支持我們一下!”
與五隊田土相依的二隊,有一個省內甚至全國出名的品牌—紅橘,作為國家出口蘇聯(lián)的優(yōu)質水果,讓二隊人的腰包早就鼓了起來,也是在幾年前家家戶戶就安上了電燈,社員們出門說是二隊的,腰桿也要硬氣寫,年輕姑娘都不外嫁。青年小伙,成熟一個被媒婆介紹一個,基本上都要成功,二隊隊長姓賴,叫賴得銀,沒有他吃虧的事情,說話聲音大,但是說話算數(shù)。賴隊長接過遠金手里的肉說道:“接電可以,你先和供電站的人說好,我們是田土相連的,我這沒有問題”賴隊長想推脫?!百囮犻L,放心,我們已經和竹林變電站的人說好了。只要你一句話,這事就成了。”遠金隊長趕緊把賴隊長的嘴封住。說完,賴隊長就順手接過遠金手上的肉,說道:“對了,我們也兩天沒有打牙祭了,我叫婆娘把肉煮起,我們一起喝一臺?!边h金以為二隊有錢,家家都肥實,不會收這坨自家墊錢買的豬肉。這個老狐貍,你兩天沒有吃肉,就讒到這個樣子,同是隊長的我也有十天半月沒有吃肉了啊。見到賴隊長這樣爽快,答應了接電。雖然是吃自己買的肉,賴隊長辦招待。心里僅僅哽了一下,就愉快地與賴隊長共進了午餐。
回來后,遠金組長問了問會計,社員們安電燈的積極性如何?
組里的老會計,拿出安裝電燈的統(tǒng)計表一五一十地給組長匯報:“總體形勢比較好,社員都很擁護。全組29戶人家,有25戶人家非常支持搭電,也準備好了線路費和燈泡費,有幾家都抱著錢來交了,害怕安裝不到了。還有四戶人家,家里窮得很,沒有錢裝電燈?!泵繎舭惭b要線路費四五百,還有各家的燈泡的數(shù)量和瓦數(shù)不一樣,費用也不一樣?!拔耶斀M長就要想方設法讓趙家溝人點亮電燈,剩下四戶,我來想辦法。不然趙家溝里家家戶戶明晃晃的,那幾家人還黑燈瞎火,我這個組長臉上無光。”遠金組長好像心里有數(shù)一樣,輕輕地給老會計說。
原來,遠金隊長早就給供電站搞好關系了,讓竹林供電站把閑余的材料,送給趙家溝,比如舊電桿,舊電線,這樣總費用就會減少。沖減四戶人家的費用是可能的,再不夠,就找龍娃、遠斌這些村里的能干人贊助。
準備工作基本到位,組長遠金負責全面配合,龍娃帶領8個壯漢,安裝電桿。從二隊埡口接線,直接拉到趙家溝院壩中央,趙家溝男人們,帶著心中的希望,窮盡洪荒之力,將一根根幾百斤重的水泥電桿,搬運到需要安裝的地方。然后,用簡易的木桿做成的支架,將電桿一根根矗立起來。并打好拉線,不要偏離。變電站的工人老大哥就一根根爬上去,安裝隔電子,再拉上電線。老隊長趙東廣就負責招待,從經費里開支幾包煙,電工師傅一下電桿,東廣就上前發(fā)煙,并熱情地點燃,還叫婦女遞上糖開水。一切都要按照組長遠金的安排,把供電站的師傅們招待好,節(jié)約一根電桿,也是幾百元錢。
“隊長,不好了!”正當大家立桿的立桿,打拉線的打拉線,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從紅花梁子壑口上傳來亮娃的喊聲?!昂鹈垂ㄊ裁矗┖??”隊長以為亮娃扯怪叫。
亮娃連滾帶爬來到隊長遠金旁邊,氣喘吁吁地說:“不好了,咪子娃的腳桿壓斷了,隊長趕快去看看?!甭牭綀笮?,已經在梁子腳下挖第十個拉線窩的隊長,丟下鋤頭,跑步來到咪子娃旁邊,望著鮮血模糊的左腿,嘴里擠出幾個字來:“龍娃,建娃趕緊準備擔架,安排四個男勞力,把咪子娃抬到公社醫(yī)院。費用先由隊里墊付。”
安排好咪子娃的事情,遠金趕緊和會計往醫(yī)院趕。咪子娃有一只眼睛有點近視,他父親是大隊干部,曾經參加抗美援朝,由于沒有多少文化,也只是在大隊安排了一個干事。因而,咪子娃從小就有干部基因,喜歡幫忙,聽說對上安裝電燈,他積極出力,還把家里的一根柏樹捐獻出來,給大家做了榜樣,社員紛紛捐出家里的樹木和石條。“娘希匹,這哈對了,本來這次安電的費用就差一大截,還弄斷了咪子娃的腳桿,更是背風箱趕云南,掙火又欠碳了?!?br />
回到隊上后,遠金有點心灰意冷了。這時咪子娃的婆娘楊幺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沖過來拉著遠金的衣服就哭道:“隊長啊,我男人是為了大家安裝電燈,打斷腳桿的,隊上要給我醫(yī)好啊,不然我娘兒幾個怎么活???你要給我屋里做主啊!”咪子娃的婆娘是外村嫁過來的,沒有讀多少書,遇到問題不會講理,一般都是哭鬧,隊里的人就像怕“李矮子”和竇素群一樣,惹不起躲得起。隊長知道這下惹到麻煩事了,只有低三下四給她安慰,并表示一定負責到底,醫(yī)好后隊里還會研究給點補助。
一旁的趙東祥也不斷地勸告:“楊幺妹,不要鬧了,先把咪子娃的腳醫(yī)好再說,隊長都答應了,要負責的,我們先把電燈點亮再說啊。你家里有啥重活,帶個信,我就來幫忙,隊上的人都會來幫的!好了,快回去了?!崩详犻L也語重心長勸楊幺妹。楊幺妹的哭聲才逐漸減弱,最后揉著眼睛回家去了。
像咪子娃這樣的為了大家點亮燈火,斷了腳的英雄事跡,要是在國家單位或者企業(yè),也就評為了英雄,還可以享受補貼??上В勤w家溝的一個農民,沒有資格評為英雄。后來他的腿依然有點殘疾,走起路來一波一波的。但是大家還是記住了他的事跡。
還有一個扯環(huán)經(不講道理)的人被趙家溝的人們深深地記住了。她就是隊里出名的李扯火。當電燈安裝隊,有兩根電桿和拉線要經過李扯火的麥子地的時候,她跳入土窩,不準施工,要求隊里賠償青苗損失費,并且一賠就是十年。對于漫天要價的李扯火,社員們都很憤怒,大家想法,割地賠償,讓李扯火沾點欺頭。在磨蹭了幾天后,李扯火同意了隊里的方案。
半個月后,趙家溝被點亮了,雖然為了節(jié)約,一般家庭主要安裝堂屋、臥室和廚房,燈泡也只是5瓦、10瓦的,但總比煤油燈亮多了。
通了電以后,人們的生活逐漸得到改善。于是有了水泵,社員們就在自家院子挖井,抽水,后來有了打米機,磨面機,等電動機器。徹底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條件,那早晚都要聚集的老井,逐漸被人們淡忘,而被雜草覆蓋。加之,遠斌率先安裝了一步直撥電話,讓趙家溝這個山村與外面的世界緊緊相連。
2024年3月8日星期五于趙家溝竹韻書院之耕廬
作品人物塑造豐滿,性格鮮明。這是一部反映趙家溝老百姓生活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史詩著作。
佳作欣賞學習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