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江山東籬是“輞川”(散文)
心里一直有著一種感情,只對江山東籬,情依依,如輞川存詠詩,寄托了我的一段精彩生活。
對于我來說,江山東籬就是我心中的“輞川”。
一
詩佛的輞川,山水之間怡然自得。
王維一生最美的詩,大都是寫的輞川:“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薄蔼氉捏蚶铮瑥椙購?fù)長嘯?!蓖蹙S和他的好友裴迪一人寫了二十首關(guān)于輞川的詩,王維的二十首則收錄在《輞川集》,傳頌至今。王維在《山中與裴秀才迪書》一詩中這樣形容兩人同游輞川的經(jīng)歷:“攜手賦詩,步仄徑,臨清流?!倍颊f王維是詩人、畫家兼音樂家,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我覺得,他還是個設(shè)計師和建筑家,輞川就是他親手打造的一座鄉(xiāng)間豪華大別墅。
輞川,地處唐長安附近藍田縣內(nèi)(今陜西省西安市藍田縣西南),是秦嶺北麓一條風光秀麗的川道。相傳唐朝初期,是詩人宋之問的莊園別墅。后來,詩人王維看中就購買下來,并依據(jù)自然地貌進行了改造,他非常注重自然景觀的和諧統(tǒng)一,布局舒朗,因地制宜,既有天然之趣,又顯詩情畫意。建筑亭子等材料大部分取自于山中品質(zhì)優(yōu)良的杏樹等,整體風格自然質(zhì)樸,不失恬靜之感。
只是可惜,昔人遠去,輞川已無,文杏館、臨湖亭、竹里館,我們只能在摩詰的詩中去想象,如今只留下了他親手栽在院門口的那棵老銀樹。
在王維的詩里總能感受到隨性而空靈的玄妙,他的灑脫與閑適,禪心如水,“詩佛”的形象也漸漸深刻。也許在一千多年前,王維每日夜晚獨坐在屋前的那棵老銀杏樹下,與世間萬物融為一體,寫下那些流傳千古的詩句。讀他的詩總是讓我身心輕松,仿佛化身成了一朵白云、一只飛鳥,飄落的花瓣,飄渺的薄霧,沐浴流水清泉,月光依依,輕盈飄逸,飛過高山,越過河流,似有飛天的感覺。
如果讀多了王維的詩,會發(fā)現(xiàn)他很喜歡用“空”字。除去“九州何處遠,萬里若乘空”;還有“人閑桂花落,月靜春山空”;“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等。佛語有云:四大皆空。四十歲的王維應(yīng)該是參透了,我們能感受到他的“空”絕不是無聊,而是“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隨緣平淡;是“秋山斂馀照,飛鳥逐前侶”的怡然自得?!拜y”,就是車輪的外框,像輪子,圓形的,“川”是水流,他是在山水之間找到了自己的“輞川”,以自然滌蕩苦悶,以山水撫慰人心,過詩意的人生,也留給后世一片美好的精神家園。
王維筆下的“空”,不是萬事皆空,而是人生難得的空靈之境。我認為,世上得這樣的境界的,王維是第一人。在現(xiàn)世,可能人們并不看好,問題是無法重復(fù),其實,這種空靈是一種意趣構(gòu)筑的境界,我們完全可以把他的靈魂握住,在現(xiàn)世中活出一番韻味。
王維是在他四十歲之后過著半官半隱的生活,他沒有完全歸隱。輞川所在的終南山與當時的都城長安只有咫尺之遙,一邊是隱逸所在,一邊是繁華之都,就像中國道家的出世文化與儒家的入世進取,也許,他是想追求二者之間的某種平衡吧。
二
輞川在何處?我心向往之。
世間紛紛擾擾,時常感慨時間都去哪兒了?更甚者,忘了自己為什么出發(fā)。年前,諸事繁多,頭上長了很多紅色的疙瘩,看中醫(yī)吃了兩個療程的中藥才好轉(zhuǎn),更加覺得生命需要按下暫停鍵,暫停一下,靜止片刻,小憩一會,找到自己心中的輞川。人們常說生命在于運動,古話說“七坐八爬”,這句話是用來形容出生沒多久的小兒,七個月就能夠坐著,八個月就可以爬行,運動人天生就會,這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然而沉下心來過一段寧靜自省的日子,卻是需要主動去割舍困擾心靈的糾葛,以一雙明澈的眼眸、一顆閑適的心去感受生命的詩意。
“終年無客常閉關(guān),終日無心長自閑”,在生活中,我也總是有意讓自己遠離喧鬧嘈雜,給自己營造一種無人打擾的空間,我喜歡給自己的生活按下暫停健,世間萬物就好像靜止了一般,我分明清晰地看到了我自己。在那一刻,我只屬于我。
工作生活的忙碌和瑣事都被放下,放空自己,在文字里找到心的閑適與從容。也許是窩在陽臺上懶懶地曬太陽,伴著書頁翻動的簌簌聲;累了、倦了枕著書躺在沙發(fā)上美美地睡一覺;或者在書桌前聽鍵盤敲打的清脆聲,享受文字帶來的自由快樂。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剛出生的嬰兒那般自在快樂,像風兒那般隨心隨喜、隨意隨性。
無法效仿輞川,但他的人生意趣已經(jīng)給我以熏染,這是我得輞川之趣才有的滿足。
三
原來,我們的江山東籬園就是“輞川”。
天氣暖和了,開始斷舍離,不穿的衣服鞋子、沒用的物品,好好來了一次大清空。偶然翻到一些筆記本,封面上寫著“花草香”,一頁頁翻開,原是前些年自己看書摘抄的一些句子,間或有幾句自己的感悟,“一生何求,只愿擁有一個好朋友?!蔽倚α诵Γ肫疬@是我的好朋友分別自己的不舍。“因為一只狗,我看到了母愛?!边@是在鄉(xiāng)下過年看到的一幕,準備寫還未寫的一篇文章?!霸该恳欢浠ǘ夹廊婚_放?!边@是對班級每個孩子的期盼和祝福。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在塵世中活成“輞川”樣子的人了,不是追求隱逸之地,而是在紅塵中留下自己的感慨和歡樂。
一直喜歡花兒草兒散發(fā)自然的清香,一如文字的味道。去年有幸入住江山東籬,認識了一群溫暖的家人,我們很多文友白天都忙于工作或家庭,有的是公司老板管理著百十號人,有的是企業(yè)精英經(jīng)常飛往全國各地,出租車司機、林業(yè)管護、店主……還有很多很多跟我一樣每日做著平凡的工作,忙完工作忙孩子,上有老下有小,整日就像蜜蜂一樣到處嗡嗡嗡的忙忙碌碌,只有周末或者晚上忙完瑣事后才能靜下心來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在我看來,大家都有自己的“輞川”,在屬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策馬揚鞭、激揚文字。
每日忙完瑣事,我們最想來的一定是江山,看看文友們的文,留下自己的閱讀感受,那一刻我們不正是被江山圈畫在一個幸福的圓環(huán)里,千山萬水都在江山。想起那日在山間看到一湖綠水,芳草萋萋,草木青翠,就像我們的懷才社長每日帶著我們一眾文友,在周圍修筑上籬笆墻,中間種上各色菊花,所以江山東籬才如此繁茂,花開滿園。
“寂寥天地暮,心與廣川閑”,我們的江山更是一座更大的“輞川”,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海外的文友,我們用文字交流,不拘泥于形式,隨性創(chuàng)作,在文學里找到最喜歡的自己,穿過生命散發(fā)的芬芳,看到了自己靈魂放光的樣子,這就是我們的根與魂。
東籬有菊亦輞川。紅塵中從不發(fā)清香,不少鳥語花香,只是我們把自己當作紅塵之物,覺得離我們太遠,輞川不遠,就在東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