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童年上山挖藥記(修改稿)
童年上山挖藥記
60年代,我出生在那個連吃飯和填飽肚子都困難,豫南大別山下一個交通十分閉塞,窮得不能再窮的偏僻山村,一生中,讓我記憶最深最難忘的,就是童年背著鐵鋤頭上山挖中藥材。
70年代,大隊在我們生產(chǎn)隊開墾了一片山地種植藥材,對外稱之為“大隊藥材種植場”,大家習(xí)慣叫大隊藥場,藥材苗全部是大隊指派懂藥材老人上山采集的,為了方便看管地里種植的藥材苗,大隊在藥地邊建了兩間土坯茅草小屋,供白天負責(zé)給藥苗地鋤草和澆水,兩個老人做飯和臨時休息用,晚上,藥材苗地就沒有人看管了。
70年代,農(nóng)村社會治安相當(dāng)好,晚上就是開著門睡覺,也不會丟任何東西,要是在現(xiàn)在這個年代,晚上一大片藥場沒有人看管和值班,地里種植的那些貴重藥材苗,不給你偷挖光才怪呢,在那個農(nóng)村不通電晚上照明煤油燈,沒有電子監(jiān)控的年代,農(nóng)村社會治安確那么好,真的值得讓人懷念,那個年代只怕永遠也回不來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大隊藥材種植場建在我們生產(chǎn)隊,不但讓我們莊上小伙伴們,從小就認(rèn)識桔梗等許多中藥材,也知道中藥材還能夠賣錢,每年見大隊指派社員到藥場地里挖藥材,晾曬干后,送到街上藥材收購站賣時,我們就知道山上的野生中藥材成熟了,星期天和村里小伙伴們上山挖藥。
上山挖藥是件吃苦吃力的活,為了上山多挖些藥,我和村里小伙伴們常常在凌晨公雞啼鳴二遍就起床,那時家里窮吃不起蛋炒米,吃點母親提前起床做好的豬油炒米飯,再包點母親做好的米飯團,扛起鐵鋤頭,肩挎竹簍,摸黑就出發(fā)了。
摸黑走山路,天空有月亮還好些,如果天空沒有月亮,走在又窄又彎的田間小路,稍不小心就會掉進水田里,讓你穿著濕鞋子進山,大家一路開開心心,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來到山下,天也基本大亮了,大家分開上山,開始在茂密的樹林里尋找藥材。
進入悶熱的山林,為了不走分散和相互有個照應(yīng),隔會兒互相打招呼一聲,山林里尋找藥材,雖然沒有大海里撈針難度大,也差不了多少,為了多挖些藥材,小伙伴們個個像猴子一樣,穿梭在山林里,一兩個小時,就翻遍半個山坡。
在山林挖藥,最難受的就是中午,又悶又熱的山林,人好像鉆進悶罐車般,蒸得人披臉大汗,渾身衣服如水洗,中午,也是一天最開心的時刻,大家坐在山溝小溪旁,喝著清澈的溪水,一邊啃著母親做的米飯團,一邊天南海北瞎吹,一邊比看誰挖的藥材最多。
弟弟比我年齡小3歲,從小就有好哭的習(xí)慣,上午半天還能勉強堅持住,寸步不離的跟隨我左右為我尋找藥材,一到下午就叫喊腿痛走不動了,為了照顧弟弟,不讓弟弟哭鼻子,就讓弟弟坐在我身邊山地上,我在他身邊周圍尋找藥材。離家前母親再三叮囑,讓我把弟弟帶好,不要把弟弟帶丟了。
弟弟從小愛哭鼻子,也十分聽話,第一天累孬了的弟弟,本來不想跟著我一塊再上山挖藥了,第二天我一勸說,又跟著我去上山挖藥了,夏天,暴雨說來就來,暴雨來時,我們在山林里四處奔跑,尋找大石塊和大樹,在大石塊下石洞里和大樹根下躲雨,雨一停,又開始挖藥,濕衣服全靠身體捂干,發(fā)燒感冒是家常便飯。
70年代,是發(fā)燒感冒打瘧疾高發(fā)期,記得一天在山林里挖藥時,突然感到頭痛和高燒之后,渾身冷的發(fā)抖厲害,小伙伴們都勸我下山回家,我硬是硬著頭皮堅持到傍晚,才肯下山和大家一塊回家,那時家庭貧窮買不藥,硬是死撐著等病好,這次上山挖藥差點丟了小命。
每年農(nóng)歷五月,是生長在高田埂上,一和叫魚腥草的藥材收割季節(jié),我和村里小伙伴們,在大人們帶領(lǐng)下,帶著扁擔(dān)和繩子,步行到十幾公里外,山澗沖田(水稻田)田埂上去尋找魚腥草,發(fā)現(xiàn)魚腥草赤腳跳進秧田田,用刀割下來,扎成一把一把,用繩子捆起來,擔(dān)回家曬干賣錢。
田埂收割魚腥草,雖然比上山挖藥的活輕些,更需要小心,光著走在長滿茅草的田埂上,一不小心,尖細茅草芽,就會刺穿腳板肉,讓人疼痛難忍,一個夏季下來,雙腳板被茅草芽刺得全是黑窟窿,走起路來疼痛得讓人像個瘸子。
那時水田里螞蟥特別多,特別是山澗秧田里,站在秧田里割田埂魚腥草,當(dāng)你感覺腿骨又疼痛,又癢得讓人難忍時,腿從水田里抬起來一看,肯定是螞蟥尖嘴鉆進肉里在吸血,螞蟥鉆進皮肉里吸血,還不能強硬撕扯掉,只能慢慢拍打,讓它自動從皮肉里出來,如果強行撕扯,一旦半截斷在皮肉里,就很難弄出來了。
螞蟥可怕,還有比螞蟥更可怕的蛇,大人們告訴我們說,沒有毒的水蛇咬人,到大隊醫(yī)療室讓醫(yī)生用酒精消消毒,幾天傷口就痊愈了,那時農(nóng)村醫(yī)療條件差,如果讓毒蛇咬了,輕則刮骨剜肉,重則截肢癱瘓,甚至有生命危險,被大人們嚇得我和村里小伙伴特別怕被蛇咬。
上山挖藥,一天撐死也只能賣幾毛錢,并且把藥挖回家后,有的藥材還需要刮掉外面表皮,清洗干凈后,放在大竹簸箕里,在太陽下晾曬干,才能送到街上藥材收購站里去賣,一個夏季下來,挖的藥全部賣掉,也只有幾塊錢。
不過,那時錢比較值錢,一塊錢,可頂現(xiàn)在幾十塊錢,人民幣最大面值,也只有10塊錢,上山挖藥賣的錢,父母雖然不會要走,但也不能偷買零食吃隨便花掉,留著交學(xué)費和買作業(yè)本用,如果偷買零食吃花掉,父母知道了,肯定換來一頓皮肉之苦,因為,那時很多家庭連買油鹽錢都困難。
童年,雖然讓我吃了不少苦頭,但也讓我懂得了許多,長大成家后,總是常?;貞浲晟仙酵谒幍钠D難歲月,告誡自己,永遠不要忘了,自己從大別下農(nóng)村走出來的農(nóng)民,工作要吃苦耐勞,生活要勤儉節(jié)約,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改變?nèi)松?。筆者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堅持干的。
童年上山挖藥,雖然過去50個年頭了,但至今仍歷歷在目,每每回憶起來,都會想起村里童年小伙伴們,歲月不饒人,當(dāng)年和我一道上山挖藥的小伙伴們,如今都成了“爺子”輩老人了,轉(zhuǎn)眼離開家鄉(xiāng)30多年了,有些童年小伙伴只怕終生都難見了,只能留在記憶里。
我的童年和大家的童年一樣,有許多值得回憶的大事小事,寫出來都是一個精彩故事。(吳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