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韻】穿在記憶深處的毛邊底鞋(散文)
提及毛邊底鞋,便仿佛能嗅到一股濃烈的歲月氣息,那是六七十年代特有的味道,質(zhì)樸而溫暖。這種鞋子,曾是我們孩提時代最親密的伙伴,陪伴我們走過春夏秋冬,見證我們成長的點滴。
記憶中,母親總是那么勤勞智慧,心靈手巧。在繁忙的勞動之余,她總會抽出時間,為我們姊妹六人準備過年時穿的新鞋子。那些鞋子,都是她一針一線親手做出來的,毛邊的鞋幫,麻線的鞋底,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母親深深的愛意。
那時候,我們總是眼巴巴地期待著過年的到來,因為過年意味著可以穿上新鞋子。
做毛邊底鞋是一項費時費力的針線細活,母親會在立春過后,在房前屋后挑一塊陽光充足的空地,先挖起土塊,除去雜草和雜草根,讓土塊在烈日下暴曬幾天,然后把土塊搗細,撿干凈雜草根和小石塊,分成幾小塊地,扒平整,再搗細土塊,施好底肥,將麻籽苗種下,根部用力按緊,每天澆一、二次水,直到麻籽苗成活,長到一米左右,再除去地里的雜草,施一、二次肥后,就不用更多管它了,直等麻籽苗長高長粗開花結(jié)籽。幾個月后,割麻了,割下的麻桿整齊的鋪在地里曬干,然后收麻,捆好成捆的麻桿。接著是泡麻,泡麻又是細致活,更是技術(shù)活,將成捆的麻桿,肩挑背馱到離家不遠的者干河邊的小水塘里浸泡,用河里的石塊壓緊壓實,等待剝麻,剝麻的時機就像炒菜出鍋,時間不能長,不能短,不能快,不能慢。泡麻的時間短,麻桿的皮剝不下來,泡麻的時間長了,又會將麻桿的皮泡爛了。三、五天后剝麻了,這是我和弟弟最高興的時刻,那時的者干河,魚特別多,那些小魚兒小蝦兒會悠閑調(diào)皮的鉆到麻桿的縫隙里,有時還會在麻桿上,留串串魚蛋,只要我和弟弟動作麻利,配合默契,迅速把成捆的麻桿抬出水面,直立起來,總會有調(diào)皮的魚兒蝦兒在沙灘上亂竄,收獲魚蝦,又幫媽媽剝麻洗麻,這樂趣,這滿足,這幸福留給你去慢慢體會......剝麻洗麻不能弄亂麻皮,洗凈的麻皮要整齊的捆扎好,帶回家掛到房前屋后的果樹上涼曬干,接著就是用石灰水泡麻煮麻,棄出麻皮殘留的雜質(zhì),漂白麻皮,火候到了出鍋,用清水漂洗干凈麻皮,又掛到房前屋后的果樹上涼曬干,粗制的麻線基本成型了,外婆在閑暇之余又用麻車捻線,接線,做出長短粗細不等的樣式,最后就是搓線,外婆捻線接線搓線的技術(shù)可高了,生產(chǎn)隊的女人們都稱贊過好多次。母親一般會把搓好的麻線,收到針線簍里保管。針線簍又是我們弟兄倆最肯翻弄的地方,因為玩陀螺,用麻線搓陀螺線,經(jīng)常弄亂針線簍里的東西,母親外婆最氣憤的是弄亂她們辛辛苦苦做成的麻線,有時免不了手掌或屁股“背棍子”一頓,我和弟弟怎么知道,這麻線的珍貴,那是外婆和母親提前準備好,為我們做毛邊底鞋的麻線。
我和弟弟白天玩累了,倒頭呼呼大睡時,哪知媽媽坐在麻油燈下,開始她的“創(chuàng)作”,她的手法熟練而迅速,麻線在她的手中跳躍著,不一會兒,一個結(jié)實的鞋底就完成了。接著是鞋幫的制作,母親會挑選柔軟的布料,剪裁成合適的形狀,然后一針一針地縫制起來。最后,她會將鞋幫和鞋底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一雙嶄新的毛邊底鞋就誕生了。
當時流行穿的毛邊底鞋,有剪子口型和圓口型之分。剪子口型主要是男孩子穿,顯得英氣逼人;而圓口型則更適合女孩子,顯得溫婉可愛。這種鞋子最大的優(yōu)點是合腳、耐穿、舒服。雖然行走時容易吸灰塵,像掃帚一樣,但在那個年代,我們卻覺得那是一種別樣的風采。
每當穿上母親做的新鞋子,我們總是迫不及待地跑到校園里,向同學(xué)們炫耀。那時候的校園,幾乎人人都在穿這種毛邊底鞋,我們在一起玩耍、奔跑,鞋子與地面的摩擦聲此起彼伏,那是我們童年的歡歌笑語。
如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那些曾經(jīng)陪伴我們成長的毛邊底鞋,早已消失在時光的深處。但那份記憶,那份溫暖,卻永遠留在我們的心中。每當想起那些穿著毛邊底鞋的日子,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外婆的愛,母親的愛,也是那個時代的獨特印記。
穿在記憶中的毛邊底鞋,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更是一份深深的懷念。它們見證了我們的成長,也見證了那個時代的純樸與真摯。如今,雖然我們已經(jīng)穿上了更加時尚、舒適的鞋子,但那份對毛邊底鞋的眷戀與懷念,卻永遠不會消逝。
(文平原名:徐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