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冬日懷想(散文)
?初冬,我坐在店里,透過玻璃看到不遠處的小菜園變了模樣。圍欄上的絲瓜葉子有的已枯黃,藤蔓上還余一朵、兩朵的小黃花,在秋風中搖曳。只剩幾個明年留作種子的、和等曬干后用來刷碗的老絲瓜。它們披著厚厚的外衣,青黃的皮有些干裂,無精打采的吊在那里。
??大蔥卸去了偽裝,露出挺拔的腰身,枯葉隨著風聲唰唰作響。茄子身穿紫色長袍,葉子綠中帶黃,有的茄子像彎彎的香蕉,彎曲的像駝背的“老壽星?!庇械南裥$牭?,有的像滾圓的皮球,頭小尾大,頭上還戴著一頂花邊草帽。旁邊的香菜發(fā)出濃郁的香味,葉子邊緣是鋸般的齒形,葉子的頂端內凹,似小舌狀,清風拂過,它們摩肩接踵,嬉戲打鬧。柔軟的腰身密密匝匝圍成一團。
?辣椒紅的,綠的掛在枝頭,一串一串的,像珍珠瑪瑙。紅艷艷的似火,綠的像翡翠,賽跑般張揚著。青蘿卜露出了地面,扭著肥碩的腰身東張西望著,長長的葉脈親昵的趴在泥土上。大白菜開成了一朵朵碩大的綠玫瑰,碧綠欲滴。墻角那棵月季頂著風開出了三朵紅花,平日里,我喜歡和她對話,唯有她懂我心聲,知我煩擾,懂我的無奈與思鄉(xiāng)情懷。她靜靜站在那里,默默傾聽我的閑言碎語,我的小浪漫小情懷。我時常在想幾百里之外的老屋,誰替我灌溉院里那棵瘦弱的櫻桃樹?誰替我深情撫摸那斑駁的老屋?老屋像慈祥的老人在風雨中矗立。屋頂炊煙裊裊,那淡淡的一縷縷,滿是最平常的人間氣息,樸素,溫暖而芳香。老屋是父親的曾祖父建造,距今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在這個老屋里,我的四祖父,一位才華橫溢的老秀才曾生活在這里。我的祖父也在這座老屋里生活。我想此時的初冬小院應是碩果累累,平臺上的囤子堆滿了金黃的玉米棒子,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高大的梧桐樹下堆著整齊的花生蔓,屋檐下則掛滿了滴里嘟嚕的紅辣椒,窗臺上晾曬著土豆片、地瓜干、茄子片、扁豆絲等,是儲備過冬的。地瓜芋頭已被放進了炕洞里,等著寒冬來臨,被巧手的母親做成一鍋鍋熱氣騰騰的湯菜溫暖著我們。
?豬圈里的小豬在哼哧哼哧喘粗氣,兔子靜靜呆在籠子里,那只被換作“阿黃”的健壯小狗在搖著尾巴等著我喂它一塊骨頭。阿黃的尾巴上有一塊白點,只要我一喊它“阿黃”它立馬就朝我跑了過來,它搖著尾巴,圍在我腳下,我就會高興的蹲下?lián)崦牟弊雍皖^部。阿黃陪我們去山間地頭拔草,陪我們去河邊洗衣服,秋風蕭瑟落葉紛飛時,陪著拿竹簽的我們去樹林里串樹葉,串成長長的一串拖回家引火。
??等大白菜和蘿卜窖在菜窖里,冬天就要來到了。母親把曬好的苞米皮放進袋子里加入硫磺,又把部分苞米皮染成五顏六色,搭配著各種顏色變成了美麗的圖案。心靈手巧的母親雙手不停地編制,小筐、小簍、手挎包,一件件精美的手工藝品就誕生了。我們經(jīng)??嬷『t出門被人追著問,小簍在哪買的?當?shù)弥俏夷赣H編織的,別人才悻悻離去。母親為我們巧手裁剪漂亮的裙子,每次我們穿出去都引起別人的關注,說花邊像天邊的彩霞襯的裙子更漂亮了。
“片云凝不散,遙掛望鄉(xiāng)愁”都說故土難離,尤其上了歲數(shù),這種感覺越發(fā)濃烈。我想我就是這樣的人。在家鄉(xiāng)時,日夜想著遠離;等真正離開她時,沒有一刻不想念的。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鄉(xiāng)情,一寸土地孕育一片深情,在外奔波二十幾載,老屋時常來我夢里,在夢里,我依舊是扎著馬尾的小女孩,在廣袤的田野里奔跑著,伴著泥土的芬芳同醉。
?一個人漂泊在他鄉(xiāng),覺著自己是孤獨漂泊的靈魂。時常感覺如同一株蘭連根帶葉漂浮在空中。想念家鄉(xiāng)肥沃的土地,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風景如畫的山嵐,隨著炊煙裊裊升起,夜晚躺在滾燙的大火坑上,心莫名的踏實,睡得特別香。人啊,終其一生尋求的是歸屬感,有了歸屬感,才會有幸福感。
??在外行走的人,鄉(xiāng)情是最好的向導,又是最佳的精神撫慰。那日夜掛牽的故鄉(xiāng),擊倒了多少人的靈魂?又寄托了多少人的心靈旅痕?
??是什么,讓我們去坦然面對風雨,面對未來?我想,那就是故鄉(xiāng)——強大的磁場,讓我們風雨中堅強,執(zhí)著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