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韻·相遇】丟失的酸辣粉(小小說)
城市邊緣,昏暗的網(wǎng)吧如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在這里,老人顯得尤為突兀,他瘋瘋癲癲,不時發(fā)出傻笑,手中緊握著一張皺巴巴的5元錢,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寶貝。
“姑娘,給我來桶酸辣粉?!崩先说穆曇粼诰W(wǎng)吧里回蕩,前臺的姑娘看著他那雙迷迷茫茫的眼睛,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感。酸辣粉的價格是十元,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一桶泡好的酸辣粉遞到老人手中。
網(wǎng)吧的燈光在鍵盤上跳躍,映照每個人的臉龐。老人小心翼翼地捧著酸辣粉,正準(zhǔn)備找個空位坐下,享受難得的午餐。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青年男子急匆匆地沖過來,不小心將他撞倒在地。
“嘩啦”一聲,酸辣粉應(yīng)聲而落,湯汁四濺。老人心疼地看著散落一地的粉條,那些美味的湯汁也濺濕了他的衣角。青年男子沒有停住腳步,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匆匆離去??臻g靜下來,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周圍的人們向老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有人冷笑,有人搖頭。老人默默地蹲下身子,開始撿起那些還算干凈的粉條。他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是心疼浪費的食物。
就在這時,網(wǎng)吧的廣播突然響起:“請各位顧客注意,剛剛有人遺失了一個重要的黑色錢包,請失主盡快到前臺認(rèn)領(lǐng)。”老人的手一頓,他的眼神愣了一下,一絲復(fù)雜閃過。他抬頭看了看廣播,又低頭繼續(xù)撿粉條。
沒過多久,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返回網(wǎng)吧。他的目光透露著無盡的擔(dān)憂,嘴里喘著粗氣,顯然正在尋找遺失的錢包。突然,他的目光一亮,盯住撿粉條的老人。
中年男子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他快步走到老人面前,大聲質(zhì)問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包?這些粉條是你故意灑在地上的,為了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
老人抬起頭,眼中一絲驚恐掠過。他嘴里支支吾吾,繼而傻笑,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老人掙扎著,但中年男子的力氣太大,他無法掙脫。
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的姑娘從前臺走了過來。她看到中年男子和老人的爭執(zhí),立即上前制止。她溫柔地勸說中年男子放手,并詢問事情的經(jīng)過。
姑娘聽了男人的講述后,心中有了決斷。她轉(zhuǎn)身走向前臺。她回來再次對著中年男子,揚起手中握著錢包,說:“這是你的錢包吧?請問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回答道:“王振年?!?br />
姑娘打開錢包,取出里面的身份證遞給中年男子。她微笑著說:“錢包里有你的身份證,應(yīng)該沒錯。是這位老人撿到的,他并沒有偷你的東西?!?br />
中年男子愣住,他看著手中的身份證和錢包,臉上的表情復(fù)雜難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了老人,心中涌起愧疚之情。
他松開手,向老人道歉:“對不起,我錯怪你了。謝謝你幫我撿到錢包?!崩先酥皇钳傂χ鴵u了搖頭,并未過多理睬,重新捧起酸辣粉,準(zhǔn)備繼續(xù)他的午餐。
“這酸辣粉臟了,別吃了!我重新給你買一桶吧!”男人勸說著。并將老人的酸辣粉端走,丟進垃圾桶。
沒過多會兒,男子就端來一桶泡好的酸辣粉,虔誠地端到老人面前。
突然,老人滿臉淚光:“佳佳,你回來了嗎?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嗎?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酸辣粉了!”
老人緊緊地抱住男子,痛哭不止,而男子一臉錯愕。
這時,一位警員急匆匆地趕過來。
“終于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兒啊!”警員急切地說道。
聽到聲音,老人放開那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佳佳,你有沒有餓啊,我給你買酸辣粉!”老人嚷嚷著。
警員將一張二十元的票子塞到老人手里。老人轉(zhuǎn)身走向網(wǎng)吧前臺,警員則和那男子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十幾年前,老人的兒子從網(wǎng)吧出去后失蹤了,由于當(dāng)時監(jiān)控設(shè)備不完善,案件一直未能破獲。直到前年,販賣人體器官的組織被搗毀,老人的兒子才被查到,已經(jīng)不幸離世。老人因此受到巨大打擊,變得瘋瘋癲癲,家庭也支離破碎。
沒過多久,老人端著一桶泡好的酸辣粉回來,遞給警員。
“佳佳,這是你最喜歡的酸辣粉!”老人笑著說。
警員眼中含淚,接過酸辣粉,溫柔地說:“爸,我們回家吃吧,梅姨還在家等著呢?!?br />
“梅姨,我還有工作要忙,一會兒你就帶他回去?!本瘑T交代著。
梅姨是警員特意為老人找來的愛心看護,雖出于愛心只象征性收雇主兩三百元。此刻還是滿臉羞愧。她忘記警員交代過,今天是老人兒子失蹤的日子,應(yīng)該特別小心看護。
警員心想趕緊吃完酸辣粉,還有要事要處理。他平時并不吃辣,但為了讓老人開心,他還是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酸辣味刺激著他的味蕾,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佳佳,慢點吃??!”老人關(guān)切地說道。
警員很快吃完了酸辣粉,只剩下湯底。他想了想,閉上眼睛,一口氣將湯也喝個精光。
“好吃,好吃,我要去忙了!”警員向梅姨使個眼色,便急匆匆地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