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實(shí)力寫手】我就想有三分地(散文)
我的夢想并不奢華,我就想在我生活的城郊有三分地。
我生長在農(nóng)家,在十五歲之前都還在與泥土密不可分,因為離開了土地,家中就會無糧,而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個城里人,一個吃商品糧的人,于是那時的夢想就是努力奮斗,躍出農(nóng)門。雖然土地于我有養(yǎng)育之恩,而我卻視土地為索命仇人,這是少年人的輕狂,也是長期囿于大山的叛逆。
很感謝那些在黃土上日曬雨淋的日子,掉一層皮,再掉一層皮;一滴汗砸在泥土上,印子都沒留下,又一顆汗又滴下去,還是沒有影子,抬起頭,太陽正當(dāng)頭,陽光還是那樣毒,她根本就沒有看到我的汗水以及脫下的皮。她正忙著普照萬物呢!土地上的莊稼,對我總是充滿怨氣,因為我要么是除草時不小心傷了她們,要么是我沒站穩(wěn)踩傷了她們,所以他們總用那有毛或有齒的個性來刺傷我,這時我最受不了的還有來自母親的咒罵:挨刀的,你眼瞎了!母親聲音里沒有一分我的痛苦,只有我傷害莊稼給她造成的心痛。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我心中的怨氣越來越少,也開始理解母親的心痛了。但對土地的仇恨并沒有減輕,我必須離開他。
后來經(jīng)過多少個黑夜的孤燈苦讀,經(jīng)過多少個夏日的苦悶彷徨,時時總愛看著山的那邊發(fā)問——山的那邊是什么呢?白云、大海、城市、公園、火車、輪船、兩層樓的汽車……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我知道自己的執(zhí)著與堅韌,終于我從深山的綿長小路中走出來,一步一步遠(yuǎn)離了老家,遠(yuǎn)離了老家的土地。在我的背影后,我能感受到父母的不舍,同時又有一種兒子能走出祖祖輩輩的山村約束而自豪。后來在城市的鋼筋森林里有了一丁點(diǎn)的立足之地,住進(jìn)了方方正正的鋼筋水泥房子,在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中,每天忙忙碌碌生活,我最終成為了一個真正失去土地的人,遠(yuǎn)離土地的人。這時我才覺得,真正離開了土地的我,是孤獨(dú)的。
自從我進(jìn)入了這個城市那天起,我才幡然醒悟,我雖然離開了那山路彎彎的老家,但是我的根還是在那里。有時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樹,那里的人。于是我總是會在三五個月之后,就有一種想回老家的瘋狂沖動,當(dāng)每次回到老家,就覺得老家的一切是那樣的親切,我想,老家就是我的母胎,在那里我才是真正的我。但是離家越久,回到家后三、二天又急急的想著離開,我才真正的知道,我已經(jīng)不能真正的回到老家了。于是我就開始癡心妄想——能在這城市的邊沿有三分地,我一定把它經(jīng)營得綠油油的。春天有豌豆尖,夏天有四季豆,秋天有南瓜,冬天有大蒜,每天在這土地上播種、除草、施肥、扶苗、收獲。那將是一種怎樣的幸福!因為我的根在泥土里,泥土里有我的執(zhí)念。我會不施用農(nóng)藥,不施用化肥,完全靠土地的自身條件和陽光雨露來滋養(yǎng)我的菜蔬。我會將這三分地上長出的菜蔬送給我的朋友、我尊敬的人。我想我會一到雙休日就在我的三分地上忙個不停,精耕細(xì)作,精心管理。我還會帶著我的好朋友來到我這三分地上,讓他們也來接接地氣,讓我的三分地也接接文氣,知道我也是談笑有鴻儒的。我要讓我的朋友們羨慕我擁有綠色有機(jī)的健康菜蔬,我要讓朋友得到我的一把豌豆尖或者一顆白菜也覺得是一種榮幸。呵呵,想得美,想得真美!
如果有三分土地,我一定會像珍惜金子一樣守護(hù)她,絕不會一心等著國家的征用或商家的高價收購。因為三分地,在我這樣的小城市也值不了多少錢,但是因為有它,我不會忘記我的身上有著農(nóng)民的基因,我不會忘記我的人生歷程,我才不至于忘了來時的路。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往前走,走著走著,就把自己走丟了,忘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里,錯把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昂麎糁屑胰f里,子規(guī)枝上月三更?!痹倩厥祝旗F阻歸途。一杯濁酒邀明月,功名無寸鬢先斑。但是在這三分地上,看到綠油油的成果,是不是時時喜不自勝。我想辛棄疾在“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心境可能就是這樣吧。我想如果再讓把這三分地作為孝順母親的禮物,讓母親一同經(jīng)營,母親一定比我更珍惜它。因為母親的人生中,有六十年的時間都是在與老家的土地廝守。如果母親能得到這樣一份禮物,她一定睡在夢中都在笑。其實(shí)母親她并不在乎子女們給她錦衣玉食,她更在乎作為一個農(nóng)民,在土地上的自由。
是的,我的夢想并不奢華,我就想在我生活的城郊有三分地。我就是不想失去自己的根,不想遺忘自己的基因,但我只是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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