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丹江火燒(相聲)
【甲:男,40多歲,捧哏;乙:男,40多歲,逗哏】
【甲、乙從左右兩個方向登臺。
甲: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你在干什么呢?
乙:我在研究中國的四大。
甲:這還用研究?1925年,在上海召開,20名代表出席,代表全國994名黨員……
乙(做手勢打斷甲):你說的只是一個方面,我所研究的是中國所有的四大。
甲(驚愕語氣):呃?你說說。
乙:(自豪的語氣):說說就說說。(貫口開始,一氣呵成)四大發(fā)明:改進造紙術、指南針、火藥,活字印刷術;四大傳說:《孟姜女哭長城》《白蛇傳》《牛郎與織女》《祝英臺與梁山伯》;四大神話:女媧補天、共工觸山、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四大才女:蔡文姬、班昭、卓文君、李清照;四大名園:北京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蘇州拙政園、蘇州留園;四大名旦: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四大古都:西安、洛陽、北京、南京;四大名酒:貴州茅臺、山西汾酒、四川瀘州老窖、陜西西鳳酒;四大傳統(tǒng)節(jié)日:春節(jié)、清明節(jié)、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四大名山:黃山、華山、廬山、泰山;四大文化遺產:《殷墟甲骨》《居延漢簡》《敦煌經卷》《明清檔案》;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
甲:(輕蔑的語氣):你說的我早就知道了,不新鮮。
乙:好,那我聽聽你能說出幾個四大來。
甲:(張狂的語氣)四大名著:《三國演義》《紅樓夢》《水滸傳》《西游記》;四大名醫(yī):扁鵲、華佗、張仲景。李時珍;還有斯大(稍頓)林格勒……
乙:打住,打住,林格勒是什么玩意兒?
甲:管他什么玩意兒,反正我也把斯大(四大)林格勒說上來了。
乙:斯大林格勒是前蘇聯(lián)的一個地名,別生拉硬扯歸納到中國的四大,其實,中國還有四大小吃……
甲:(張狂的語氣)四大小吃?,這個我知道,張口就來,南京夫子廟秦淮小吃、蘇州玄妙觀小吃、上海城隍廟小吃、長沙火宮殿小吃。(得意的口氣)難不倒我,根本難不倒我。
乙:(慢聲吞氣)說的沒錯,那我問你,中國的第五大小吃是什么?
甲:(愕然)第五大小吃?是天津的狗不理包子?
乙(搖頭):我看你是用木頭條子銼鋸子——
甲:怎講?
乙:錯(銼)得出奇。
甲:那是四川的傳統(tǒng)小吃擔擔面?
乙:油漆沾到衣服上用汽油去洗——
甲:這又怎講?
乙:(搓衣服動作)又錯(油搓)。
甲:請教,請教,那你說中國的第五大小吃是什么?
乙:要想了解,就得拜師。
甲:(作揖狀)師傅在上,弟子有禮了。請問中國的第五大小吃是什么?
乙:就是丹江的火燒。
甲:(口氣變得鄙夷不屑)火燒饃?誰沒吃過?
乙:確切地說是丹江流域石子面火燒饃,簡稱石子火燒。
甲:火燒能識字?
乙:當然不能,火燒真要能識字,你就能生孩子。我說的此“石子”并非你說的彼“識字?!?br />
甲:那是把石子粉碎成面烙的饃?
乙:石子面烙的饃能吃嗎?
甲:那你得說說怎么叫石子火燒?
乙:農用大鍋一口,在灶膛內架上棒子柴使勁燒,倒入石子在鍋內加上食用油炒,待石子熱了后,把發(fā)酵好的面團平攤到石子上面,連烙帶蒸,熱氣竄出,香得讓人直流口水。
甲:那石子粘在饃上,能吃嗎?
乙:火燒上面怎么會粘石子呢?火燒一定型,石子上面又有油,自然就饃是饃,石子是石子。小時候跟大人一起趕廟會,每隔不遠就有一個火燒攤子,別的不纏,就纏大人給買火燒吃,大人舍不得錢,不給買,就又哭又鬧,鬧得大人沒轍了,才從口袋里掏出錢,看看這張,比比那張,才對巾著圍裙的火燒攤子師傅比劃著割下一小角,一過秤,不是一毛幾就是兩毛幾,反正超過三毛的時候很少,大人直接遞給我,他們也不吃,買鐮刀叉把?;\嘴去了。
甲:買那玩意兒干啥?
乙:你以為飯是好吃的?那是汗珠子換來的,莊稼人割麥、碾場、揚場、簸麥全靠這些東西。東西買夠了,要回家了,再去火燒攤子上割一塊。
甲:還讓你吃?
乙:這可不是給我的,我可享受不起。
甲:他們自己吃?
乙:他們倒想自己吃,可是舍不得,我奶奶是小腳,不趕會,父母就割一塊帶回家,讓她嘗個鮮。
甲:她咬得動嗎?
乙:石子火燒,麥香味濃郁,外焦里嫩,香而不膩,酥香可口,老太太可愛吃了。
甲:你家大人尊老愛幼,很有擔當哩,佩服。
乙:不光我家大人有擔當,丹江流域的中年人都講究“百善孝為先”,“真心為兒女,”唯獨苦了自己。
甲: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丹江火燒誰吃過誰都豎大拇指。別說咱老百姓了,連過去的皇帝吃了也贊不絕口。
甲:皇上能吃這?誰信?皇上吃的是猴頭燕窩、山珍海味,你咋越說越離譜了。
乙:你先別急著下結論,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知道石子火燒的來歷了。
甲:你講吧,我倒想聽聽,你說的石子火燒是怎么個出身。
乙:過去都城門外,有個員外姓張……
甲:別別別,換個姓吧,別讓他姓張。
乙:人家就是姓張,怎么了?
甲:老張家的祖上得罪住誰了?盡出老張家的洋相。
乙:都有什么洋相事兒?
甲:好不容易攢倆錢去買了個新帽子,讓李四搶去戴到了頭上,這就成了張冠李戴;李四跟著張三上街,李四游手好閑犯了事,張三跟著倒霉,被帶進縣衙,官老爺審案,官老爺張口張三李四怎么這么,閉口張三李四怎么,硬把張三冤枉死;姓張的牙痛,伸了伸胳膊去拿濕毛巾捂臉,愣冒出來個張牙舞爪;姓張的叫花子鋪張爛羊皮在人家屋檐下睡覺,還給送個什么外號張浪費……
乙:打住,打住,你別胡亂拆卸,鋪張浪費是個詞語,你一發(fā)揮,意思就走樣了。
甲:那咋不鋪王浪費,鋪李浪費呢?連張家娘子和李家女子一起到裁縫鋪里做裙子,也愣說是用的布料張家長李家短的,要多收我們姓張的三兩碎銀……
乙:這挨得上邊嗎?
甲:挨得上挨不上,自古那些缺德文人傳來傳去,非要把姓張的名聲搞臭,到最后的目的就是臭名昭彰……
乙:(輕蔑的語氣)人家是彰顯的“彰”,這可與你們無瓜葛。
甲:有人說有人聽,聽者還論是哪個張嗎?
乙:那照這么說,人家文人還給喜慶事兒來個張燈結彩,這不是說的是張家好嗎?
甲:是的,說“張燈結”出彩、發(fā)財、有才都好聽,可偏偏又給他冒出來個兄弟詞語張口結舌,說“張口結”是七個嘴八個舌頭的怪物,你說可惱不可惱。
乙:你那是強詞奪理,與我說的石子火燒無關。話說張員外有個小女叫張香,二八芳齡……
甲:慢慢慢,你那是套路,這樣的故事我聽得多了,什么二八芳齡,婀娜娉婷,櫻桃小口一點紅,一對酒窩,盛滿笑容,兩廂眉毛彎似弓,玉雕鼻子丹鳳眼,說起話來似銀鈴,這些故事性的語言我都聽過,接著就是張員外嫌貧愛富了,張小姐堅貞不渝了等等,這是王寶釧的翻版。
乙:你聽我講完你再下結論好不好?
甲:好啊,那你講。
乙:張員外的管家姓徐,徐管家也有個閨女,也是長得美如天仙,也是到了二八芳齡。
甲:徐小姐和張小姐同庚?
乙:對,張府有個落魄小伙子叫李祹,李祹的父親、張員外和徐管家好得如同親兄弟,當徐小姐和李祹生下來后,徐管家和李祹的父親就合計著給孩子們訂了娃娃親,是張員外寫的婚約并做的中人。
甲:(入迷的樣子)呃?這倒新鮮,后來呢?
乙:李祹的父親叫李旺,被一個叫季旺的人設局,李旺被季旺灌醉了酒,糊里糊涂拿出了自己的地契房契炫耀,接著就不醒人事了,季旺趁此時機做了手腳,把所有房契、地契上的李旺都加了一撇換成了季旺,季旺又打通了官府,愣是奪走了李旺所有的家產,李旺成了窮光蛋。
甲:可惡,這樣的人最陰險!
乙:李旺在這里待不下去了,就決定進山去開荒種地維持生計,但李祹當時正忙于讀書識字,張員外為了使他不荒廢學業(yè),就把他留到了府上。
甲:下面該徐管家悔婚了吧?
乙:對,徐管家是想悔婚。
甲:過去的故事大都這樣,門當戶對時立下婚約,不久男方家出現意外,女方家嫌貧愛富就要悔婚。
乙:徐管家想悔婚不排除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最直接的因素是徐小姐不愿意,一聽說她要嫁給李公子就哭,甚至尋死覓活的。
甲:這就是徐小姐的不對了,是她貪圖富貴想攀高結貴。
乙:徐小姐偏偏暗戀上為她家打柴的一個伙計叫孫宇,二人私定終身,孫宇說非她不娶,徐小姐說非他不嫁,這可難壞了徐管家,撕毀婚約吧?沒法給張員外交代,因為張員外當時一手托兩家,不撕毀婚約吧,又擔心小女一時想不開。
甲: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可就由不得徐小姐了。
乙:話是那樣說,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徐小姐已經三天三夜滴水未進了,徐管家能無動于衷嗎?
甲:徐小姐對愛情這么堅貞?。?br />
乙:要不然自古就有(貫口)梁山伯與祝英臺、牛郎與織女、白素貞與許仙、劉蘭芝與焦仲卿、張生與崔鶯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七仙女與董永、嫦娥與后羿、薛平貴與王寶釧、陸游與唐婉、唐明皇與楊貴妃、蘇東坡與王弗、項羽與虞姬、漢武帝與衛(wèi)夫子、徐德言與樂昌公主、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趙明誠與李清照、吳三桂與陳圓圓、楊宗保與穆桂英能一代一代相傳不衰?徐小姐與孫宇相約相守,至死不渝,你要是徐管家,你該怎么辦?
甲:是有點騎虎難下呀。
乙:管家畢竟是管家,要不會打個小算盤,他能當上員外家的管家嗎?可以這么給你說吧,管家臉上皺紋的縫壑里藏的都是點子,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甲:什么好計策?
乙:徐管家這樣想,要想成就小女和孫公子,就得撕毀婚約。
甲:這還用說嗎?
乙:要撕毀婚約,就得讓張員外出面。
甲:那張員外能干嗎?
乙:要想拿下張員外,就得撮合李公子與張小姐。
甲:李公子與張小姐合適嗎?
乙:看你說的,李公子喜歡讀書,張小姐也喜歡讀書,李公子說到天,張小姐就談天,李公子說到地,張小姐就談地,李公子說到南,張小姐就不談北,李公子說到秋天大雁南飛,張小姐就談春天大雁回歸,總而言之兩個人說話談得來,脾氣合得來,也有出雙入對的想法。
甲:但既然是員外,也不會那么輕易就上管家的當吧?管家在李家落魄時要退婚,張員外能愿意把自己的閨女推出去嗎?
乙:張員外也看出了自己的閨女和李公子合得來,徐小姐和孫公子合得來,他就是同意把小女嫁給李公子,人家徐管家有婚約呀,他能依仗權勢去撕毀人家的婚約嗎?所以,他和徐管家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卻隔了一層窗戶紙,俗話說,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兩個人都巴不得那張婚約作廢,可都又礙于面子,不愿意直接提出來毀約。
甲:這我知道,老百姓就有句話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誰先提出毀約,傳出去,面子上過不去。這倒新鮮了,二人心知其意卻又心照不宣。
乙:所以,徐管家生心眼了,拿張小姐說事,攛掇張員外搭彩棚,張員外一聽,來了精神,為小女搭彩棚招親?是個不錯的理由呀,如果李公子過了他設的關,這公眾場合下定的規(guī)矩可比李徐的婚約有效多了,如果李公子登臺過不了他的關,也有理由說是李公子是有妻室的人,是他先背叛的李徐結盟,他和小女走到一起也不算是趁人之危。
甲:比武招親?穆桂英計賺楊宗保,雀屏中選賺李淵,不新鮮。
乙:可不是打擂招親。
甲:那就是王寶釧拋繡球賺得薛平貴,也是老壺裝新酒那一套。
乙:偏偏張員外和徐管家這次來了個比藝招親。
甲:比藝招親?棋藝、牌藝、琴藝還是農藝?
乙:都不是,張員外來了個廚藝大賽。
甲:那陣勢可不得小。
乙:看你說的,員外家要招親,轟動肯定不小,再弄個平平淡淡的彩棚,那不有失身份嘛,那規(guī)格可不是一般的鋪排啊:(快板口氣)場地占了三畝三,彩棚搭在正中間,四根臺柱畫龍鳳,柱子上面扯帷幔,棚頂鑲著琉璃瓦,大紅燈籠掛上面。銅質彩鈴叮當響,隨風傳到山那邊,綾羅綢緞十二匹,剪成彩旗圍城圓……(口氣轉回)別看只是個彩棚,雕梁畫棟,飛閣流丹,碧瓦朱甍,玉砌雕闌,精巧細致,美輪美奐,真是巧奪天工??!
甲:那來的人多嗎?
乙:這么給你說吧,那真是里三層外三層,層層不離層,左一里右一里,處處都是人,丹江頭,丹江尾,丹江南岸和北岸,風起云涌,人流如潮。
甲:都是來參加比藝招親的嗎?
乙:不全是,有湊熱鬧不嫌人擠的,耍猴的只嫌人少的,吃干飯的只嫌飯稀的,看戲的只嫌個頭低的。還有趁機支攤賣香的、賣糖的,賣胡蘿卜賣姜的,賣馕的,賣糧的,賣韭菜煎餅賣缸的……
甲:得得得,說重點,怎樣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