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難忘父親(散文)
看著懸掛在家中墻壁上的掛歷——2024年6月16日,父親節(jié),讓我又想起了我那已故17年的父親。父親的音容笑貌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一、舔犢之情,父愛情深
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劉和剛深情演唱的一首歌《父親》唱哭了無數(shù)人。有老有小你手里捧著孝順,再苦再累你臉上掛著溫馨。聽著這首歌,感同身受,我不由想起了我那有著舔犢之情的慈父。
在我的記憶里,父親非常疼愛我。因為我從小身體不好,體質(zhì)弱,經(jīng)常得病,感冒發(fā)燒是常有的事。我記得我小時候一得病,父母就非常著急。父親就用他那寬厚的肩膀背起我,到位于我家附近的東花市醫(yī)院去看病。每次看完病,先不回家,直接背著我到3路公交車羊市口站(路北側(cè)的)旁一個叫天合百貨店,因為在這個百貨店的高處的墻上,有一個大煙袋鍋模型,所以老百姓管這個百貨店叫大煙袋鍋。
到了大煙袋鍋,父親就給我買個小玩意兒。小皮球、滋水槍、萬花筒……所以我小的時候,最盼望的就是得病,得一次病父親就給我買一個小玩意兒。都不用看病歷,數(shù)數(shù)有多少小玩意兒,就知道我這一年半載的得了多少次病。
每次得了病,都是父親背著我上醫(yī)院看病??赐瓴∥疫€賴在父親身上不下來。還讓父親背著我。可是到了大煙袋鍋,父親給我買了小玩意兒,我立刻就有了精神頭兒。也不讓父親背著了,父親拉著我的一只小手,我的另一只手緊緊地攥住父親給我買的小玩意兒。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父親身后一溜小跑的就奔回家中。看來小玩意兒是治療我病的靈丹妙藥。
二、一本勤儉持家的存折
在我的收藏品里,有一個珍貴的物品,一本1952年的存折。上面寫著我父親的姓名??吹竭@本存折,使我回憶起我那精打細算、勤儉持家的父親。
父親一生節(jié)儉,勤儉持家。在日常生活中,父親有每日記賬的習(xí)慣。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有一個記賬本。這個記賬本是一個學(xué)生用的橫格本。父親用尺子比著,在橫格本上打了許多豎格。有編號、日期、事由、收入、付出、結(jié)存、備注等項內(nèi)容。
每天晚上,夜深人靜,在昏暗的燈光下,父親戴著老花鏡,一邊撥拉著算盤,一邊用蘸水筆在一筆一筆地記錄著當(dāng)天發(fā)生的家庭開銷。有時候我晚上一覺醒來,爬起來撒尿,看到在燈底下父親戴著老花鏡,撥拉著算盤,在一筆一筆地記著當(dāng)天家庭收支賬。
我母親是一名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全靠父親一人每月72.50元的工資,養(yǎng)活我們?nèi)摇C刻焱砩细赣H都雷打不動地堅持他的記賬工作。在我的記憶中,每月5號,父親開了支,他就把收入記在賬本上,然后把該交的房費、預(yù)計該交的水費、電費、冬天買煤的錢,都一份一份的留出來單放著,??顚S?。
由于父親勤儉持家,精打細算。把握好家庭開支的收支平衡。所以雖然我們家庭困難,但父親給安排的井井有條。父親勤儉持家的良好家風(fēng),深深地影響著我。我參加工作后,在我每月不多的工資中還拿出微薄的一點零錢存銀行,以備不時之需。
三、好腦袋瓜不如爛筆頭
生活有條理,事事有規(guī)律,辦事嚴(yán)謹(jǐn)是父親做人的風(fēng)格。父親辦事認(rèn)真,一絲不茍。我上中學(xué)以后,經(jīng)常遇到填表,記錄自己的檔案要填表。加入共青團要填表,參加工作也要填表。時不時要填許多表格。那時候還不盛行復(fù)印。每次我填表,父親總陪伴在我身旁。用尺子幫我在空白紙上畫表格,指導(dǎo)我先在他畫好的表格上填寫,在檢查所填表格無誤后,再往正式表格上填寫,做到萬無一失。
父親生前坐的沙發(fā)旁有一個茶幾,茶幾上總擺著厚厚一沓裁好的空白紙片,整齊地碼放著。邊上放著一支圓珠筆。生活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者需要記住近期要做什么事?父親都一一記在這空白小紙條上。所以父親的日常生活過的井井有條,很有規(guī)律。
父親常和我說“好腦袋瓜不如爛筆頭”。教育我生活中一定要養(yǎng)成動筆記錄的好習(xí)慣。受父親良好習(xí)慣的影響,對我工作有了很大幫助。我曾經(jīng)干了八年居委會主任兼居民黨支部書記的工作。每天都有一堆繁忙的工作等著我去做。我每天晚上就在紙上寫出第二天需要辦的工作,按照輕重緩急順序排隊列出來。第二天上班,辦完一件事就劃掉一件事。工作干的井井有條。這還要感謝于父親的言傳身教。
四、包容厚德的劉大哥
我小的時候,家住北京市崇文區(qū)關(guān)帝廟街8號。1981年搬到朝陽區(qū)團結(jié)湖。父親在關(guān)帝廟街8號居住了30多年。在這個院里,除了東屋王大爺比我父親年齡大以外,就屬我父親年齡大了。和我父親同輩兒的鄰居都管我父親叫劉大哥。鄰居們眼中的劉大哥,是一個處處為別人著想,與鄰居和睦相處,有著包容之心的大好人。
我家住房是四合院里的一間西廂房。面積非常狹小。可院里的鄰居總愛到我家串門,和我父親聊天,拉家常。無論哪個街坊鄰居上門,我父親都熱情接待。家里還備著香煙和煙灰缸。我記得家里備著海河牌和恒大牌煙,還有香山牌煙。不過香山牌煙,是有重要客人上門兒,才舍得拿出來。
院里有一個鄰居馬大爺,退休后被街道居委會聘請在街道紅醫(yī)站工作,每天早晨7點半鐘上班。上班時路過我家屋門口。我父親有個習(xí)慣,每天早晨6點半收聽收音機里的播放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jié)目。馬大爺從我家門口一過,我父親就熱情招呼他:“馬大哥進屋坐會兒吧。”
大爺一進屋,我父親就拿出一根煙,遞給馬大爺,并給他點上。馬大爺天天早晨來我家,我父親一天給他一根煙。
我看到后就跟父親說:“您干嘛天天給馬大爺煙呀?咱家得花多少錢呀?”
父親聽完我說的話,對我說:“別那么多事,街里街坊的住著,應(yīng)該和睦相處,抽根煙算什么呀?!?br />
1981年,我家從關(guān)帝廟街8號搬到朝陽區(qū)團結(jié)湖小區(qū)居住。有一次父親拄著拐棍兒在小區(qū)馬路邊上遛彎兒,路過一輛轎車,轎車門突然打開,把我父親撞了一個大屁股蹲兒,坐在了地上。
司機趕緊下車把我父親扶起來,并問他:“大爺您感覺怎么樣呀?我?guī)结t(yī)院照個片子,檢查一下?!备赣H起身活動了一下,感覺無大礙,就對司機說出:“沒事你走吧?!彼緳C千恩萬謝,把我父親送回家中,對我父親說:“我今天遇上好人了。謝謝大爺,過幾天我再來看您?!?br />
司機走了之后,我問父親:“他把您撞了,您怎么不讓他帶您上醫(yī)院檢查一下呀?”父親說:“他不是故意的,我又沒事。咱別不依不饒的?!?br />
父親就是這么一個處處為別人著想,包容厚德的大好人。
五、一年前的遺囑
2007年12月27日,是個令我終生難忘的日子。這一天我父親因病去世,享年89歲。
12月30日上午,我跟隨家人和親戚,前往平房殯儀館,將父親的遺體火化,送走了父親。
回到家中,我仍沉浸在悲痛之中。我坐在父親生前經(jīng)常坐的沙發(fā)上,沙發(fā)旁的茶幾還靜靜地停留在那里,可那個與我朝夕相處,兒時背著我上托兒所、雙手提著我兩只耳朵拔蘿卜、我得病背著我去看病,看完病給我買滋水槍、小皮球、哄我開心的父親卻永遠的離我而去。睹物思情,空空如也的房間里,我淚如雨下,失聲痛哭。
哭了好大一陣兒,我止住了哭聲,擦干眼淚,平靜了一下心情,開始整理父親留在小茶幾上的遺物。父親喝水的杯子,用來記事的圓珠筆。在茶幾靠墻的地方,整齊地碼放著一摞裁剪整齊的小紙片。父親非常心細,他有一個好習(xí)慣,想起要做什么事,做過什么事,都隨時記錄下來,所以他經(jīng)常在沙發(fā)旁的茶幾上,碼放許多裁好的小紙片。方便隨時記錄。
我逐一地翻閱父親書寫的記事紙片。當(dāng)我翻閱到最底層,用曲別針別著幾張紙,打開一看是父親單位的信箋,信箋的臺頭上印著“北京市計量管理局”,信箋上是父親那熟悉的筆跡。
信箋上方兩個醒目的大字“遺囑”,下面寫著:
作民、建民:
1、我死后告知局人事處。
2、喪事從簡,不要搞告別儀式,不要興師動眾。
3、電話告知老家魏德鑫或文仲一聲,不必來京。是你二姑父,住你大表哥文奎家。
4、適當(dāng)?shù)臅r候把骨灰送溫泉墓園,與你們的母親合葬,不買太好的骨灰盒。
父:劉連興
2006年11月。
看到這里,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一生辦事認(rèn)真、嚴(yán)謹(jǐn),心細的父親。感覺自己身體健康狀況每日愈下,將不久于人事,提前一年就寫好了遺囑。辦事認(rèn)真、嚴(yán)謹(jǐn)、心細的好習(xí)慣陪伴父親終生。
父親臨終還不愿意給同事和家人添麻煩,不給家人增加經(jīng)濟負(fù)擔(dān),處處事事為他人著想。臨終還不忘和他患難與共,和睦相處了一輩子,已故多年的老伴兒,令人動容。這就是我難忘的父親。